這姑娘纖纖玉手抱起了化作嬰兒的胡小月,玉白指尖在胡小月額頭一點,聲音嫋嫋:“偏你命中有這一劫,胡十八竟是讓你被黃雀子偷了去,該罰,該罰。這便與我歸家吧。”

說完,她抱著胡小月就要踏上那幽幽小徑。

卻才發現,坐在桌子邊的闕昭兩人。

胡三姑娘眉頭微皺,問:“你們是哪家的?”

闕昭施施然喝了口茶水,“你們五太爺最近可還好?”

胡三姑娘吃不準闕昭的身份,故而淡淡答了:“我們太爺身體自來是康健的。還沒請問你是哪個?”

闕昭笑容帶著一絲戲謔,“你家五太爺尾巴被我斬掉一截,如今可長出來?”

胡三姑娘只覺闕昭的話如一道驚雷轟下,將她三魂六魄震得顫巍巍,手指尖都開始發抖,一時間尾巴也露了出來,抱著的胡小月都差點給掉地上了。

胡三姑娘突然想起前幾天老龜給自己算了一卦,說自己近日有劫,那老龜日日在嵩山腳底下喝露水,算的卦比天氣預報還不準。

胡三姑娘自是不信。

沒想到,還真應了。

還應在這一尊煞神身上。

她行了個女兒家的禮,“勞煩您掛念,一切都好。五太爺的尾巴我們小輩是不清楚的。只我們姑奶奶時常提起您,贊您英氣勃發,我們便也對您知道一二。”

闕昭想起記憶中那位胡家姑奶奶,倒是個很有趣的人物,她說:“有時間去找你們姑奶奶喝茶。”

這一下又把胡三姑娘驚了。

她手輕顫,忽然化作一隻渾身軟蓬蓬的赤色皮毛的小狐狸,巴掌長,渾身油光水滑,一條赤色狐尾柔軟的像一朵雲,不經意掃過闕昭的手腕,兩隻狐狸眼水汪汪。

吳冰看到這一幕,後背汗毛倒豎。

心頭只有一個想法,不是說建國以後不許成精嗎?

胡小月被胡三姑娘打包成一個小包裹背在身後,她輕巧一躍,便上了木桌。小狐狸趴在桌面,嚶嚶嚶的撒嬌。

闕昭摸了摸她的毛腦袋,手在空中勾動兩下,兩縷黃氣便從遠處飛來,然後沒入了胡小月的鬼體中。

“回去吧,別讓你們家姑奶奶等急了。”

小狐狸兩爪作揖,人似的拜了拜,一個跳躍跳到了那條野道,眨眼間便消失了。

陽光燦爛,之前的事好像一場夢。

吳冰不動聲色掐了自己一把,確定剛剛不是在做夢。這會兒他倒是不害怕了,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就好像發現了世界的另一面,看著闕昭的眼神裡不自覺帶上了崇拜與好奇。

他以為鬼神之說不可信。

沒想到,還真是舉頭三尺有神明。

直到此刻,吳冰才在心中暗暗發誓,自己要把不好的口癖改過來,若是得罪了哪路神靈,他這個小身板遭不住的。

闕昭起身,“走吧。”

吳冰看了眼還靠在樹幹上睡覺的老太太,然後跟上了闕昭的腳步。

嬰鬼悶悶不樂飄在半空,“討厭,我討厭他們。”

闕昭摸了下她的大腦袋,“沒事兒,他們逃不掉的。”

胡小月身上的幾根命線很清晰,她父母是老年孤苦無依的命,若是胡小月不死,兩人老年還有個依靠,現在嗎?

兒子不成器,早早不讀書出去混社會,染上冰糖,弄壞了身體還欠了一大筆外債,二十郎當歲橫死街頭。

兩人吵吵鬧鬧半生,窮困潦倒一輩子。

闕昭剛剛抽取了他們為數不多的一點氣運,以彌補胡小月。

至於老太太,她,時間不多了。

枇杷樹下,老人揉了揉眼睛,剛剛好似有人來了,是誰呢?她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