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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終於大笑起來,眼神卻更加陰鬱。他笑了一會才停,轉而漫不經心地踱回元初身邊:“初兒,你不是說還要玩火上澆油麼?連成年還沒有斷氣呢,哭嚎的力氣大概還有。”
此語使得元初極度不滿,又拿他當槍使!先前要玩是自己的意願,玩得開心,如今皇帝讓他做這事,意義可就大大的不同了。
還不及元初推脫,連成赫然就狂暴地掙扎起來,那突然掀起的一陣吼聲比受了傷的野獸還要可怕:“元閔!元閔!元閔!”連喝三聲,盡是皇帝名諱,那飽含在一聲聲裡的很意宛若來自千年黑暗的幽冥地獄,急切、徹骨、黑暗。
“朕說過,原本只想殺你一個。”皇帝和煦的笑容卻於那淒厲的怒吼截然相反,如沐浴在春風中的香花,無比舒暢。他不想做惡人,從來不想,他只是受不了有人敢站得比他還高,他只是討厭把握不住的事情,他只是想隨心所欲地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他只是厭惡忤逆和背叛,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所以,只要他還坐在那把金燦燦的椅子上,他就會杜絕一切他不想要的。他就是天,所有人的天,不可撼搖。
“初兒,你也要朕說第二次嗎?”他溫和如故,伸手輕輕摩挲著元初的臉。
元初只覺全身一陣惡寒,想要避開,卻仍是皺眉承受。皇帝是認真的,他知道皇帝是認真的,也就是說,皇帝要他做的,他非做不可!但是他不想,一點也不想!剛剛才好了一些的心情,全部被皇帝的霸道和無常敗了個精光。今日出行的和諧,其實就是那南柯一夢。醒了,皇帝仍是那個皇帝——嗜血、霸道、無常、無情。
“你敢!你敢——”連成赫然近乎瘋狂。那些暗衛顯然就要駕馭不住,在皇帝的示意下,他們拔出匕首,一把把,直插下去,直至完全將連成赫然的四肢牢牢地訂在酒樓地木板上。
可是連成赫然似乎一點都沒感到疼痛,仍了拼了命得掙扎、再掙扎。
元初一步一步向連成年走去,他看了一眼連成赫然,眼裡居然有七分愧疚。令他感到愧疚的,並不是死了那麼多人,也不是將要死的連成家九族。皇帝不會為這點小事殺人滅族,一場轟轟烈烈的政治清洗,怕是在顏氏一族滅亡時就已經開始。連成赫然,恐早在皇帝的屠殺名單中了。否則,皇帝要阻止這場悲劇的方法很多很多。。。。。。比如,在察覺自己想要燒人的時候,就可以阻止,他不信皇帝既要殺連成赫然,會真的事前不知道連成年是誰。也比如,在連成赫然剛帶兵上來的那一刻,在連成赫然理智還並未盡失的那一刻,他也可以出面阻止,事情就還有斡旋的餘地。可是他沒有,他放任事情一步步地走向最糟糕的境地,向著他需要的結局一步步發展。
今天酒樓裡的事情,雖然不是早有預謀,對皇帝來說卻是一個難得的契機,一個不需要花費自己心思、不用刻意去設計便得到的契機。皇帝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不自覺中,在場所有的人皆淪為棋子,執子的人,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皇帝。唯一的區別大概只有結果,就像皇帝所說的“連成赫然,真原本只打算殺你”與“九族連誅”的區別。
使得元初感到內疚的,是他將要在連成赫然的面前,用這極度殘忍的法子送他的兒子上路。他知道,很痛苦的。當他還是靈的時候,父母面對哥哥慘死時發出的哀嚎,也飽含了這樣的痛苦。那時他不懂,他覺得痛快,他覺得超脫。直到變成人類,直到遇見元晰,看到元晰的傷、元晰的痛,自己竟然也有那樣的撕心裂肺,於是他懂了。
一個人的死亡並不悲哀也不可怕。可悲的是目睹了死亡、見證了恐怖卻必須一個人承受的那個人。
所以元初可以很殘酷地去殺死一個人,卻不忍心再面對活著的那一個。
他知道自己心軟了,懂得怕了,他越來越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