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武興倏然抬頭,眼爍jīng光:“楊教主既然知道我江武興對義父的忠心,那你害他xìng命,這筆賬我又該如何去算?”

楊樂天一怔,遲疑片刻,開出了乾脆的條件:“你若同意用你手中的藥瓶出面指證吳銘,那麼我楊樂天願意挨你一劍,保證不躲不抗,事後也決計不會再相報復,至於這一劍會不會傷我xìng命,全由著你。你可否願意?”

“好,楊教主一言九鼎。”

……

殘陽如血,暮sè將至,風兒吹散了cháo悶的空氣。

江武興眼眶一酸,念起當年在神魔崖頂,被縛於刑架之上rì夜煎熬之時,若不是楊樂天冒死給他喂水餵飯,他一定挺不過來,自己嘴上雖說報仇實際上還欠楊樂天一條xìng命。他江武興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這份恩情他會銘記一生,倘若此時楊樂天還活著,他刺楊樂天一劍後,也必會自刺一劍。

“武興,我們走吧,這屍體我會吩咐下人妥善送去神魔崖。”吳雨燕望望丈夫,又看看自己鼓漲的肚子。

“你累了吧,我們回去吧。”江武興仰天長出一口氣,攬上妻子。

“嗯?好像有人。”吳雨燕驚疑地回頭張望,但見四周沉寂,唯有蟬聲在枝頭鼓譟,卻是不見半個人影,可是剛才明明聽到了腳步聲。

江武興溫柔地一笑:“哪裡有什麼人,你定是聽錯了。外面容易受風,我們趕快回屋吧。”

“你怕我受風?還是緊張你兒子啊?”吳雨燕娥眉微挑,戲謔地看著丈夫。

“當然是我的雨燕要緊。”江武興語聲一頓,“不過我兒子更要緊。”說著,唇邊漾出了一抹得了便宜賣乖的弧度,登時討來吳雨燕一記花拳。

吳雨燕嬌嗔他一眼:“哼,就知道你緊張兒子,快走吧。”

江武興小心攙扶著妻子,一路踱回臥房。吳雨燕安頓下來,想留丈夫一同就寢,但江武興推說自己還要收拾殘局,便匆匆掩了門出去。

事實上,吳雨燕很怕自己一個人,因為一旦靜下來她就想哭。無名山莊經歷如此變故,她親眼看著爹爹慘死,不心痛是假的,但她知道武興對爹爹的恨,於是在丈夫面前她極力藏起自己的心傷,佯裝著無事發生。但是再堅強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待丈夫離開後,雨燕便一個人捂在被子裡嗚咽。

江武興離開臥房後,又回到了那片廢墟。剛才在廢墟後腳步聲,他又豈會聽不到,於是他折返回來,畢竟該面對的終須面對。

“你來了?出來吧。”江武興負手高喝。

但聞背後一個聲音:“你可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江武興轉過身,目光炯毅:“當然記得。不過,可能和落花姑娘想的不大一樣。”

落花微微驚訝:“哦?有何不同?難道是你想反悔,不肯把眼睛挖下來給我?”

“不是我不肯,而是根本沒這個必要。”江武興微笑了起來,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的這對眸子還要留著親眼看到我的兒子出世。”

落花杏目圓張,怒嗔:“你果然反悔了。當rì若不是你答應把眼睛挖出來換給飛鳥,我又怎會同意出賣主人,當場把事實說出來。”

“莫要心急,不錯,當rì之詞是我騙你的,不過你也不用替飛鳥擔心。”江武興圍著這個焦怒的女子踱了一圈,及時扣住了那隻蠢蠢yù動的玉腕,他明白,那隻手腕一旦從向空中揮出,他便會立即倒斃。

“為什麼?”落花的手沒有掙脫,只是訥訥地問。

“其實醫仙給飛鳥看過眼睛,說有把握令飛鳥的雙眼復明,只是需要時rì往返龜谷配藥。只不過我當rì有意說成,醫仙要尋個生辰八字與飛鳥相合的習武之人,把眸子儘快渡給飛鳥,而我恰是適合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