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娘啊!”

穆蓮見飛鳥垂頭不語,仍是一副失落的樣子,便坐上塌邊,親暱地呼喚:“孩兒,我的孩兒。”

下意識地去拉飛鳥的手臂,怎料右手竟是一空,穆蓮再去抓時,卻摸到空蕩蕩的一隻衣袖。

“宇兒,你的手臂?”穆蓮的心中亦是一空,但見兒子緊閉著的雙眼,悄然落下了一滴淚。

飛鳥緊抿著唇,把心頭的淚水生生嚥了回去,連連搖頭:“娘,不重要的,少一條手臂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孩兒萬沒料到,此生還能活著見到娘,跟娘這般親近的說話,孩兒已經十分滿足和幸福了。”

穆蓮聽得兒子一席話,感動得熱淚盈眶,哽咽:“宇兒,這些年來,娘不在你們身邊,讓你們幾個孩子受苦了。”說罷,她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了飛鳥。

薄薄的白衣貼在了肩頭,飛鳥感到那裡一片濡溼,那是母親溫暖的淚。這淚暖到了心田,也勾起心底的苦澀,他多年來rì思夜盼的母親,此刻就在自己面前,然而,他卻什麼都看不見了,也許這就是天意弄人。

飛鳥禁不住用手指去觸碰母親臉上那些歲月的痕跡,冰冷的指尖劃過滿面的淚痕,索xìng那些溝壑並不很深,只是淡淡的細紋,原來母親依然美麗,就如他屋裡的那張畫像一般。

唇邊掛著笑意,飛鳥陶醉在那畫像的記憶和母親的貼身觸感之間。他都不知道他的眼角一直在簌簌流淚,也不知道母親何時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著他。

“宇兒,娘要你睜開眼睛看著娘!”一句簡單的命令,卻讓飛鳥無所適從,他瞎了,怕是娘不能接受吧,娘會心疼的,對不對?他偷偷地掐著錦被下的大腿,暗暗自責:“唉,我怎麼這麼蠢,偏偏在這個時候讓自己瞎了。娘您不要為孩兒傷心,是孩兒沒用,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都做不到!”

“娘,孩兒只是一時看不到了,娘您不用擔心,很快會好的。”飛鳥無力地勸慰,換來的是短暫的寧靜,之後是低低的啜泣。

“娘,您別哭了,見到孩兒應該高興才對。娘曾說過蓮花綻放的一刻是最美的,美得就如清純少女的笑臉,孩兒也想孃的臉上能為宇兒綻開一朵花苞,孩兒儘管看不到,但孩兒心若明鏡,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定能!”飛鳥眉間剛毅,唇齒間又若chūn桃,洋溢著融融的笑意。

面對兒子的強顏歡笑,穆蓮心中油然得酸楚。不過,既然宇兒都可以做到一切淡然,她這個做孃的還有什麼理由悲泣呢?想到這裡,穆蓮長長汲了一口氣,取出絲帕,拭了拭淚水。

飛鳥點點頭:“嗯,宇兒已經感覺到孃的心情好多了。其實宇兒只是斷了條臂膀,失了雙眸子,宇兒的腿還是能跑能跳的。”

說話間,飛鳥掀開錦被,緩緩將雙腿挪了下來,右臂在床上一撐,站起身來,唇角勾起了一抹燦爛:“娘看看,原來那麼矮的小人兒,一下子就昂藏七尺了。”

穆蓮“噗嗤”一笑,飛鳥聽到這笑聲竟然大膽地向前邁出了一步。其實,這是他受傷之後第一次下床,卻在母親面前忘了傷痛。

為了能讓母親高興,飛鳥又向前踏出了第二步。不料剛行了兩步,膝蓋上就痛得不聽使喚,小腿一軟,身子便斜了出去,幸好有穆蓮及時相扶。

偷偷用衣袖撫去額上驟起的汗珠,飛鳥嘆氣自責:“唉,宇兒真是沒用。前陣子受了點兒小傷,竟躺上了一月,這才下床,腿腳還不夠靈活,娘無須為宇兒擔心。”

“別說了,你快坐下好生休息。”穆蓮剛攙了兒子坐回塌上,忽聞外面一陣sāo動,連著叩門的聲音,急促而緊張。

穆蓮剛開啟門,雨燕便直衝進來,神情焦急:“娘,楊樂天來找爹報仇,在前院打得熱火朝天,娘恐怕不能再與二哥敘舊,不如改rì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