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學不來咧。只是這花兒寵得也太嬌了,慣的越發難伺候,你看它病怏怏的,杆子不直苞兒也弱,一點風都禁不得,怕是挨不到開春,早早就謝光了。”婆子一面嘮叨著,一面將階上的積雪掃開。

黛玉本不說什麼,聽了這話,便停下腳步道:“那也看什麼人伺候了,這病梅是有緣故的,‘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你們只管養著它,卻不懂它的好處,憑什麼叫它白白開了一冬,倒讓你們取樂兒?”

那婆子早聽過她素日的性情,不是好相與的,悶著頭繼續掃雪,也不敢再插嘴。

紫鵑忙上來解圍,為她打起簾子道:“姑娘,別光顧著說話,仔細腳下滑了。”

順著臺階走上來,黛玉揭去披巾,一手拂開撲面來的落花。花瓣只有指甲蓋那般大,輕薄如吹粉,混在白茫茫的雪簾裡,倒是難辨出真假。

進了堂屋,炭盆生得極旺,鋪了條大火炕似的,滿屋子嗶嗶剝剝的輕響。黛玉解了斗篷,裡面只裹了件銀狐坎肩,素色窄腰短襖,稀疏的雪影映在袖襟上,襯得越像是半透青的霜花。她站在那裡,也不急著坐,只是先試著看了看,四處環顧了一遍。

這房裡還真安靜,應著窗外不斷狂撼的風,彷彿隔絕在整個世間之外。想這天氣,攏著火盆,折幾枝梅花,來上三兩杯熱騰騰的小酒,是何等賞心樂事?不知道這屋子的主人,當年寒窗讀書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光景?

她搖頭笑了笑,在東壁的炕桌前坐下,等丫頭們過來沏茶。

“你們王爺上哪去了?”

“夫人還不知道吧,臘月里正是冬狩的好日子,前幾天馮大爺來,吵著要去鐵網山上打圍,今兒早備了馬車,沒等天明人就走了。”丫頭捧著一隻如意蓋碗,端端正正的跪在跟前,“王爺臨走前說了,遣奴婢過來服侍,夫人有什麼吩咐,只管告訴燼香便是。”

黛玉接了茶在手,卻不喝,只當手爐暖著:“大冷的天兒,他可真有閒工夫,也不怕凍出病來。”

燼香撲哧一樂,像撞見什麼好笑的趣事般,捂著嘴道:“王爺還怕夫人病了呢,這不才叫人做了兩套猞猁裘,說是天寒了,總得有個替換。”

“我的衣裳都是才添補的,這會子又送什麼?你們誰想要,儘管拿了穿去。”

“哪兒的話,我們可不敢要,王妃過門那年冬天,也只給賜了件青貂的。要真比起來,王爺對夫人的恩寵可算是前所未有了。”

黛玉並沒有答話,轉頭面朝著窗外,雪絮撣在芭蕉形的幅扇上,不由嘆了口氣。

就聽“嗚嘎”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撲稜稜飛了下來,落在對面的金廊架上。她本想著心事,不防給嚇了一跳,適才看清楚是隻鳥兒。正好紫鵑撥了簾幄進來,一眼看見那在廊下掛的架子,越看越眼熟,恍然間悟過來:“姑娘你瞧,那不是咱們養的大鸚哥嗎?”

“嗯?”黛玉放下手裡的茶盞,也疾步走過去,兩人面面相覷的望了一眼,都有些說不清的疑惑。那隻虎皮鸚鵡低頭銜著水缸,飲啜了兩口,忽然嘆起氣來:“桃花簾外東風軟,桃花簾內晨妝懶,簾外桃花簾內人,人與桃花隔不遠……”

“哎呦,這可不會錯了。”紫鵑喜得拍手笑起來,“我說丟不了,姑娘非不信,為這扁毛畜生還擔了半年的心。”

“是誰帶它來的?”黛玉撫著那鸚哥的翎毛,回過神來,也忍不住露出喜色。

燼香摘下架子來,從碟裡抓了兩把葵花籽,一顆一顆逗著它玩。餵了半天,她才轉過頭說:“還能有誰,不知道王爺從哪弄來的,聽見它還會背什麼溼啊乾的,越發跟得了鳳凰一樣。本來腿都折了,我看養不活,勸他買只花牡丹來養,爺說什麼都不肯,還罵我偷懶兒,這好好歹歹餵了半年,總算活過來啦。”

紫鵑想了一想,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