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唸的還是旁人。那小子有什麼好,不過一個紈絝子弟,也值得喜歡成這樣兒?

“我不是有意瞞你。”水溶走近了低下頭,在她耳鬢輕輕一吻,撫慰般的輕聲道,“你放心,他現在好的很,比任何時候都好。你這樣無緣無故的跟我賭氣,也太不像話了,今兒且記下,回頭再敢胡鬧,我就……”

“就怎麼樣?”黛玉驟地側過臉來,看著他怏怏舉起的手,似乎一巴掌就要落下。

“就……就……”水溶結巴了一會,似地覺得有幾分難堪,抓了抓頭髮,這才涎著臉皮道,“我就只好認命了。”

說的黛玉“哧”地一聲笑了,就再也板不起臉來,只是幹瞪著他:“呸,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水溶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竟然覺得分外動人,不由牽動嘴角笑了笑:“對呀,不知道是誰又哭又笑的,也不害臊。”

“其實我前陣子去過獄廟,人已經被大理寺提走了。聽說他那夫人薛氏……”水溶說到這裡頓了頓,瞟了黛玉一眼,半晌才道,“怕是也有了,在親戚家裡寄養著,這兩日就快生了。這事本來不想告訴你,我只怕耽擱的久了,對你將來不好。”

黛玉很是怔忡了一會,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像有把細沙在心裡揉搓,起先不覺得,慢慢地才覺出痛來。這樣的結局,她不是沒有料想過,此刻一經說出來,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錯覺。就像一路從天上摔下來,固然疼痛萬分,心裡卻也就踏實了。

“對了,瞧我給你帶了什麼?”水溶怕她徒增煩惱,有意說些話岔開。從袖中掏出那隻青紗匣子,開啟了,取過那一雙墨玉鐲子,親自給她籠到腕上。她的腕骨極小,纖細地隨時都會斷掉了一般,他捏在掌裡頓生憐意,便是更覺得心疼。

“以後多吃點兒飯,都瘦成什麼樣了?” 水溶看她略有憂慮的樣子,便湊到她耳邊說笑:“這個叫姻緣套,套住了,你就別想跑了。以後你要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再不許東想西想,等我們有了孩子,一定要請最好的私塾師父,不,那些老頭太迂腐了,各個食古不化,還是你教他讀書識字,我教他安邦定國,將來必有出息……你說好不好?哎,我現在想這麼多,是不是有點傻氣?”

水溶低著頭,只顧著絮絮叨叨說些沒要緊的話,他本來是等她發頓脾氣的,然而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定定瞧著他。說到最後,連他自己也覺得頗為無趣,只好咧唇笑了一下。

“算了算了,想的這麼好,指不定還是個女孩兒呢?女孩兒也挺好,像你。”

“若是生了個女孩兒,你還會再娶吧?”黛玉突然問了句。

水溶不易察覺地一愣,馬上反應了過來,從背後將她擁到懷中,低低笑道:“你這是不放心我,還是在吃醋?若是個女孩兒的話,你就勉為其難,多生他幾個,反正一生還這樣長,我們有的是日子慢慢熬。”

黛玉埋在他胸口,聽著那顆心在胸腔裡怦怦地跳動,彷彿找到了某種可以依歸的東西。一生還這樣漫長,得不到的永遠得不到,失去的終須要失去,所幸千帆過盡,還有個呼吸相聞、心意與共的人守在那裡,這何嘗,不就是一種福氣。

“胡說八道些什麼?要生你生,我可沒那麼大能耐。”

“我……“水溶被她逗得笑了,“我一個男人,怎麼去做女子之事。”

“怎麼不能,便是你不能,你那些素日相好的,焉知她們就不能。”

“好呀,才說饒你,這就又來了。不讓你知道些利害,豈還得了?”說著摟了她的腰不顧那抵抗,就將她整個地壓到床上,身下堆疊著金線捻就的牡丹被褥,綿軟軟的一片,連心也軟軟的。他垂下頭來,正撞見她眼波清柔,與他的目光短短地接觸了剎那,便覺得頓時火燎一般燒起來,燒得五臟六肺都似在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