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夏聞竹醒來後能恢復,沒想到他記憶受損,硬生生捱了三年。

夏聞竹見他沒反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麼了?”

沈煜清沒回話,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力氣,頹然地望著夏聞竹,眼裡蒙上一層霧。

許久過去,他伸出手,碰上夏聞竹臉頰,指尖輕輕摩挲,夏聞竹揚起眉梢,主動往前湊了湊,對視了兩秒,沈煜清嘆了口氣,蜷縮起手指,又背在身後。

“哥,對不起,我應該早點意識到當年……”

夏聞竹扶額,打斷道:“你小子怎麼什麼事都往身上攬?我再說一遍,我失憶,被綁架,都和你沒關係,明白了嗎?”

沈煜清抿唇不說話,盯著地磚,兩手貼在褲縫間,像個犯錯的學生在走廊罰站。

夏聞竹嘆了口氣,這傢伙還真是從小倔到大。

病房裡的暖氣停了,風從窗戶縫隙鑽進來,白色窗簾輕輕擺動,夏聞竹打了個噴嚏,意識越發清醒。

他偏頭看了眼窗外,樹葉打著旋吹到玻璃上,黑乎乎的一團,稍不注意還以為窗戶破了個洞。

夏聞竹揉了揉額角,想起十八歲,被母親抓包他和沈煜清躺在一張床上。

風雨交加的夜晚,他站在窗邊吹著冷風,母親抓著他的領子,半威脅半警告地讓他和沈煜清保持距離。

那會夏聞竹硬生生聽母親數落了四五個小時,從天亮聽到天黑,青春期的逆反心理上來,他像個木頭人,一動不動盯著窗戶,眼睛熬紅了,路燈亮起來,梧桐葉隨風飄零。

一片,兩片……他記不清母親到底說了什麼,只是記得那天一共被風吹落了一百八十三片落葉。

時間回到倫敦,不遠處泰晤士河水倒映著大本鐘的輪廓,時針亮著光,緩緩走過十二點。

夏聞竹嘆了口氣,他不想看風景,視線重新回到沈煜清身上。

沈煜清抬眸,靜靜地和他對視兩秒,腳步不易察覺地後退,只是木質地板稍微動身,不禁發出吱嘎聲響。夏聞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那種早年被母親刻在腦子裡的分寸感再次湧上來。

也是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天氣,原本以為早已忘記的片段,卻在成年後看見同樣的雨天,下意識地想起母親的聲音。

那年她說這個不準,那個不準,再靠近一步就會把沈煜清送走。

明明他已經保持了距離,最後還是逃不過分離。

夏聞竹煩悶地捏著眉心,深吸一口氣,空氣潮溼,嗓子卻很乾,他看著沈煜清,母親的脅迫和溫哥華的重逢在腦子裡打架。

夏聞竹耳邊彷彿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警告他約束自我,另一個想抱住沈煜清,告訴他,我不怪你,求你別自責,你這個樣子我看著也難受。

夏聞竹咬著下唇,糾結半晌,最終抵不過心中難以名狀的情愫,拉著沈煜清坐到床頭,小拇指蹭了蹭他手背,心尖癢癢的,像是一片羽毛劃過心底最柔軟處。

沈煜清鬼抽出手,不敢看夏聞竹的眼睛,“哥,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去關一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