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歲歲下午回去上工的時候,見到霍長征坐在樹蔭底下,嘴角是壓都壓不下來,似乎這是預料之外又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什麼都沒說就開始幹活,默契的模樣像是長久以來都是這樣子的。

“你幹了有半個小時了,趕緊去喝喝水,休息一下。”他突然抬頭跟她說。

“沒事,我還不累。”

她覺得自己還能幹,可他卻不讓她幹,唸叨了兩遍之後,她也不抗爭了,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拿起水壺開始喝水,然後看他在田裡揮灑汗水。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就算他們這邊是南方,也需要穿兩件長袖了,可他依舊一件短袖棉線衫,他每次揮動鋤頭,麥色手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會更加明顯。

果然這種有力量的身體,比那種又白又瘦的好看多了。

她真是不理解,為什麼生產隊裡的那麼多小姑娘喜歡最近剛來插隊的城裡知青,除了臉秀氣點,那瘦削的身板,她每次看到,都覺得要被大風吹走了。

她歇了大概十分鐘,正想起來繼續幹活,他卻放下了手中的鋤頭,直接一屁股坐在她身邊,“你再歇會。”

“……”她很想說自己已經歇得夠久了,但想著這樣跟他並排坐著,她就不想起來了。再說現在有他幫忙,她每天都是早早就把活幹完了。

所以,她就再偷會懶吧。

他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她這才敢偷偷側頭去看他,他此刻已經滿身大汗,如果可以的話,她都想給他擦擦。

“看著我幹嘛?”他突然扭頭看向她。

猝不及防被抓包,她的臉頓時熱了熱,立刻別開頭不看他,腦子慌慌張張地動了一遍,最後憋出一句,“我看你很熱,如果在林城,是不是沒那麼熱呀?”

她聽人家說過,他服役的地方在很遠很遠的北方,那裡的冬天很冷很冷。

“嗯,那邊已經是初冬了,說不定初雪也已經下了。”霍長征說。

“都下雪了呀。”林歲歲問:“那你會不會覺得很冷?”

“還行,都習慣了。”霍長征不甚在意地說:“只是冷點而已,作為一個軍人,這種都是小困難。”

也對,軍人有鋼鐵一般的意志,天氣寒冷對於他們來說,還真不是問題。

不過,她還是心疼他的,心想不如給他織條圍巾,冷的時候可以圍起來暖和暖和。

普通的圍巾花紋,她是會織的,就是毛線不好弄。買毛線的錢,她還是有的,雖然這些年不曾從劉笑花指縫裡拿到過一分錢,可她偶爾去給人家幫幫工,也攢了一點點錢,買一兩捲毛線還是有的,就是沒有布票,不好買。

“你這次休假休到什麼時候呀?”她問,心裡盤算著夠不夠時間給他弄到一條圍巾。

“還有半個月。”他看著她,反問道:“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沒有,就隨口一問。”她趕緊掩飾,可不能把自己心裡的想法告訴他,擔心被他追問下去,她站起身來就去幹活了。

一下午她歇息的時間都快趕上幹活的時間,但因為有他的幫忙,還是能準時下工。

跟中午一樣,快到山腳的時候,他們之間的距離漸漸拉開,讓人看不出他們在十分鐘前,還在有說有笑地一塊幹活。

“林同志。”林歲歲正走著,一側的小路突然竄出一個人。

林歲歲聞聲抬頭,就看到那個又白又瘦的清秀知青正朝她走來。

“張知青,請問有事嗎?”林歲歲問道。

他是負責生產隊工分記錄工作,她跟他之間幾乎毫無交集,她甚至認為他們連走在路上都不需要特意打招呼。

張知青走到她跟前,看著她時臉頰微微爬上一層紅暈,半晌才鼓足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