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裡的男人,到底是要好好藏住自己的心呢,我撇撇嘴,也不勉強他,兀自說出自己的答案:“最快樂的時候,便是和衡兒一塊的時候;最在意的人,自是我額娘;最開心的地方,便是咱們宮裡的青珂湖邊。”這三個答案,全出自我內心深處。額娘,自是現代的那位媽咪;衡兒,便是葉子那個女人;青珂湖,卻是去年和十三一起大哭大笑,“營救”十格格的地方。

他聽我說完,不禁一愣,而後躊躇了半響,張了張嘴卻又合上。我忙又倒上茶,道:“我對人家的心事不感興趣,您只管喝茶罷。”他歉然一笑,道:“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這三個問題,自從衡兒問了之後,我也問了自己很多次,卻是始終沒有頭緒。似你這樣痛快地給出答案,才是讓人羨慕。”我也衝他一笑,點了點頭,突然明白,那日葉子提出的三個問題,十四阿哥、十三阿哥,還有四阿哥,都不是不思量,而是思量不出——就像《天龍八部》中的慕容復,到最後也只能悵然作答:“要我覺得真正快樂,那是將來,不是過去。”這些在機心重重中長大的男人,到底這半生中有沒有真正開心的時候?是不是隻有在將來的某一天,如願君臨天下,才能心滿意足?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又恐怕,他們自己也無從知道。

想到這裡,我舉起酒杯敬十四道:“那便祝你,可以早日答覆我,答覆她,也答覆你自己。”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飲盡了茶,起身道:“好久沒這麼痛快了!芷洛,你現在這樣子,很好。”我微微一笑,送他出門。

他走了幾步,又回身問:“剛那曲子,叫什麼名兒?”我看著他的眼睛,靜靜地回道:“遙,望。”他眼神倏地一凜,遂復又轉頭大步離去。我看著他的背影,想到自己並沒有告訴他,那首歌兒的出處——《將愛情進行到底》,因為,他的愛情,從沒開始,如何到底?又或是,早已開始,自會到底……

紫禁城裡的春天,繁花似錦。這天一大早,我便採了一大捧的鮮花兒,用翠玉瓶兒裝著給德妃娘娘送去,剛拐了個彎兒,卻見十阿哥迎面而來。我不禁咧嘴,忙悄悄回過身去,準備先溜回翠雲館。正輕輕邁開了步,卻聽得十阿哥的聲音響起:“你站住!”我萬分不情願地轉過頭去,扯嘴一笑。

十阿哥幾大步上前,粗聲道:“什麼時候要繞著道走了?”我自知理虧,只嘿嘿地笑道:“男女有別,男女有別嘛。”十阿哥瞪了我一眼,幾乎是喊著道:“九哥你都撞了,還以為我們當你是淑女麼?男女有別,哼,怎麼十三弟和你卻仍是要好,我次次上門卻被堵在門口?我們卻到底哪裡待你不好了?”心中我暗暗叫苦,十爺啊,就是因為你們待我太好了,我才不能再添亂啊!嘆了口氣,我微笑著撫慰他:“我和四爺的側福晉交好,託十三為我們傳個信而已。”他半信半疑地問:“當真?”我忙點了點頭,又鄭重地加上一句:“十爺,你放心。你、十三、八爺,都是一樣,我待你們,一如知己,一如兄長。你們都待我好,也都是我從心裡在意的人。”看著十阿哥逐漸平靜的臉,我不禁汗顏——這只是半句實話,當然大部分,卻是發自肺腑。我索性續道:“我也不瞞你,最近我真的有難處,不便再像以前了。”十阿哥看著我認真的樣子,神色由懷疑轉為理解:“你這丫頭,好,算是咱們錯怪你了。”我鬆了口氣,說道:“什麼錯不錯的,不怪我就好了。”說著把那瓶花兒遞給他,笑道:“送你和八爺,算是借花獻佛了。”他樂呵呵地接過翠玉瓶兒,指了指花兒,又指了指我:“這叫什麼來著?”人面桃花相映紅“!是了。”我斜了他一眼,吐吐舌頭,又回了花園去。

第二天。

已是掌燈時分,我放了小丫頭們各自散去休息,獨自一個坐在院子裡看星星——記得上大學的時候,還算是青春小女孩,曾經和葉子放言:誰第一個陪我看星星,就嫁了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