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很想十三,想他暖暖的懷抱和乾燥的手掌,只覺見到他,天便放晴,人心自定。偌大的花園,我帶著影子走來走去,不時望向月亮門,卻始終半個人影也無。

午後的陽光溫暖得讓人打哆嗦,園裡卻是一片死寂,偶爾有一兩聲鳥叫,反而讓人心裡發空。兩個丫鬟遠遠地衝我請安,我莫名地煩躁起來,只揮揮手讓他們走開,自己還是踱個不停。

終於決定回書房去看書打發時間。

我拿了本《道德經》,盤坐在墊上,只想學阿瑪,凝神靜氣一下。誰知剛開啟書,一頁薄薄的紙卻先飄了下來,我拾起來,只見上面寫道:丈夫生世會幾時,安能蹀躞垂羽翼?

兩句詩,字不大,也不張揚,而此時我只覺它們張牙舞爪便撲面而來。於是愈發焦躁,看書也已不能夠。此時只有一個人能幫我平復心情了。我急急地出門叫奐兒替我準備馬車。誰知卻見她慌慌張張地帶著幾個小太監進門來,都是行色匆匆,不苟言笑,我深吸口氣,跪下接旨。

“聖上口諭:宣佟佳氏芷洛速入宮覲見,不得絲毫延誤。”我站起身來,忽然頭重腳輕,險些跌倒,奐兒忙上前扶住我,她臉色蒼白,只道:“格格……格格……”我強自笑道:“緊張什麼,我便走一趟,你仍去衡福晉那裡罷。”說完便跟了旁邊侯著的太監出門去。

這一路走來到宮裡,已是薄暮時分。我的紅色衣服隨著晚風輕輕飄起,不再是早上般喜慶,隱約帶著幾分肅殺。馬車上短短一段路程,我心裡好似空空的什麼都沒想過,又像經歷了千百次的煎熬,竟木木的不能思考。

帶路的幾個小太監不苟言笑,腳步卻都是越來越快,我緊跟在後,眯眼看那殘陽,竟覺似火樣紅的詭異。

深深吸了口氣,儘量保持平靜,我仰首向前走去,宮中長長的甬道空無一人,只聽到我花盆底和幾個小太監靴子打在地面的聲音交錯在一起,讓人沒有由來的慌亂。正自默默胡思亂想,突見前方一鵝黃宮裝美人正甩著帕子婷婷嫋嫋的走來,待她靠近,卻是上午才見過的菊喜。

菊喜仍是那副淡然表情,向我頷首示意,我們各自福了福身,我無心想她的事,便迅速轉開目光繼續向前,菊喜直起身子,和我錯身而過,經過她身邊時,一句幾乎微不可聞的話清晰的傳入我耳朵裡:“奴婢祝您和十三爺,安康逍遙。奴婢在這裡看著,看你們安康逍遙。”那聲音本是溫柔至極,卻讓人覺得裡面充滿了無比的怨與恨,我渾身打了一個寒顫,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這丫頭瘋了。

我側頭看她,菊喜臉上沒有表情的快步而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格格,勞您快些,萬歲爺急著呢。”前面的小太監回首催道。我不由問出早就想問的一句話:“公公可知萬歲爺宣我何事?”“奴才不知。”那為首的小太監木著張臉答道,說著又轉身向前走去,我只得加快腳步跟上。

“安康逍遙……奴婢等著……等著……安康逍遙……”我機械的走著,腦海裡卻不自覺地迴響著菊喜剛才聲音。斷斷續續的詭異無比,只聽得心裡發滲。搖搖腦袋,想要甩掉那聲音,卻只使它更加清晰。我望著那幾個小太監的背影,只覺胸口發悶,渾身都冒著冷汗,走一步好像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強自撐了一會,忽覺小腹一陣絞痛,疼痛難耐,我捂著肚子又走了幾步,眼前越來越模糊,終於變成漆黑的一片……

“格格,您醒了,奴婢這便請薛太醫進來。”再掙開眼時,面前是位陌生的宮女,不亢不卑的說道。

我渾身無力,四處望望,周圍儼然是宮裡的陳設。霎時間想起自己在宮內暈倒,不覺大驚而起。

“格格身子虛弱,還請躺好。”剛才那個丫頭過來扶住我,轉身掀簾而出。一會又引二人進入,我一看之下不覺大愣,其中一人竟是我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