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扎著坐起來,看窗外還是一片漆黑。湘兒挽起床幃,小凡端著托盤掀簾進來道:“主子且再勞累一天,過了頭七,事情就會少些。”我點頭起身,接過小凡遞過來的茶含一口在嘴裡,剛要吐出去,突感胃裡一陣噁心,我強忍下去吐了茶,剛覺好些,那噁心之感卻又排山倒海般襲來,讓我乾嘔不止,直到胃酸好像都被吐光了方才罷。

小凡和湘兒都是大驚失色,過來幫我拍背,我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擺手示意我沒事,喘了口氣,讓湘兒把我平日裡記事的小本拿來。

這幾日忙沒在意,原來這月的月事早就過了好幾天。

“姐姐啊,你這是有了吧?”桑桑瞪大眼睛看我。

“叫你來這是讓你安慰我。”我不耐煩地擺擺手。

“趕緊找人來看看,叫我來有什麼用!”桑桑一撇嘴,伸手過來要摸我的小腹,我閃身躲開,“算了,這兩天我們這裡亂的很,人家剛沒了兒子,過陣再說吧。”“過陣?”桑桑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你不會是不想要孩子吧?”“當然不想要。”我只覺心裡面煩得很。“你老公要是未來雍正爺,你想要孩子嗎?”“雍正的兒子有個叫弘曆的我認識。”桑桑奸笑道,“我回憶過戲說乾隆了,貌似都叫鄭少秋四爺……他是老四,你們家現在排到老三了吧?早就想跟你說了,要生趁現在。”“別鬧了,”我沉下臉,“要是我生了男孩,他不叫弘曆呢?是不是註定活不長?再說了,別人告訴你你兒子是乾隆,你心裡不彆扭?”“也對,”桑桑正了顏色,“不過如果你真有了,難道還能不生?既然是你的孩子,任他是誰、會怎樣你都要負責吧。”我低頭不語,做母親實在有太大的責任,我也從未想過自己的孩子會在這種環境下出生。我不知該怎樣教育我的孩子,也不想多出這份牽掛。

“桑桑,我真沒準備好,如果是該怎麼辦?”我只覺自己手心冰涼。

“首先先找大夫,是就生下來,看看是男是女再說。”桑桑聳肩。

我捂住臉,還用她說。

今夜是弘昀的頭七,李氏復又哭得暈厥過去。我和她房裡的人扶她回去,她醒來見是我,目光冰冷,我識趣的走出門去。大概這府裡相信我心中真的替李氏難受的,也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吧。只是我沒做過母親,李氏的心痛大概難體會萬一。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小腹,平坦如昔。

這晚的覺極輕,迷迷糊糊間好像夢到了好多東西,只是半夢半醒。恍然間好像聽見外面有人推門,我當是夢,一個翻身,可又聽見清晰的腳步聲,我一驚而起,想要叫人,卻看見了掀簾而入的熟悉身影。

不及多想,我下床跑到他身邊急問:“怎麼了,四爺?”“沒事,就想找你說說話。”他身上帶著陣陣寒氣,黑暗中看不清臉上是何表情,只那聲音竟有掩不住的疲憊之感。我心中一痛,不由得伸臂緊緊抱住了他,他身子沒有動,只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髮。

弘昀新喪,他自然不會來我這裡過夜,只白天見面,每次他都是眉頭微蹙、嘴唇緊抿。這個兒子四阿哥本就極喜愛,他受的打擊可想而知。偏他又是個極為剋制的性子,心中難受也是忍而不發。我有心安慰,可不得見,也只能看著他這幾日日見消瘦。

“是看到弘昀了?”沉默半晌,我柔聲問道。頭七這天,傳說中死者靈魂併為遠去,會回家看望親屬,四阿哥深夜突然來找我,想來是夢到什麼。

“那孩子竟和我沒什麼可說的,只磕了頭便走,頭也不回。”四阿哥悲道,“養了他一場,竟沒話說。”“想來他是怕你傷心,那孩子平日裡就極孝順的,是不是?”我突然想起弘暉去時,四阿哥擺了滿桌他平日的墨跡。

四阿哥點點頭,復又嘆了口氣。我有心引他說話,他又絮絮說了些弘昀平日的事情,抱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