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熟了之後,他自然話就多了。況且,他本就有驕傲的理由,年少多金,又那麼博學多才,自是與旁人不同。

年少多金,我沉吟,他到底是什麼人呢?那日過後,像是他派人來找過阿瑪,阿瑪居然一臉恭敬的回來,對我說要我好生去陪那夫人幾日。他與我阿瑪素不相識,不過派了個人就如此派頭,難不成他額娘是哪個府裡的福晉?

只是他不說,我就不願問也不會問。

我坐著頂小轎有些忐忑的去見他額娘,輕輕掀開轎簾偷眼望去,這山寺不過是極普通的那種,只是這周圍的青山綠水,景色極美。

轎子停在一個小院旁,有個小丫頭極其恭敬的扶我下轎。他下馬走過來,微笑道:“見我額娘不用緊張,她最是平易近人的。”我點點頭,隨他從旁邊小門進去,沒想這院內卻是另一番景象,不大的地方佈置的精緻之極。我還想再看,守在門外的丫環婆子們卻已見到我們,過來行禮,引了我們進去。

“這就是那位這幾日鬧得天翻地覆的槿姑娘?”剛進屋裡,就聽見一個聲音輕輕脆脆的飄了出來。

“額娘,這是荻姑娘。”他在一旁有些尷尬的解釋。

那個聲音撲哧一樂,調侃道:“那怎麼不把槿姑娘也帶過來?”我忍不住偷偷抬起頭來,只見前面塌上斜倚著一個女子,頭髮隨隨便便的用根簪子綰了個髻,一雙美目正似笑非笑的望著我。

“我叫秋荻。”我脫口而出。

她微微一愣,伋了鞋走下塌來,停在我身邊,柔聲道:“對不住,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荻兒。”“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反而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叫杜衡,”她學著我剛才的語氣說,“有心叫讓你叫我衡姐,無奈你和歷兒是朋友,算了,就叫衡姨吧。”她看了看他,好像很不滿有這麼大的兒子,我不禁偏過頭去樂。

“兒子怕額娘在這裡住的悶,洛姨又不便常來,想讓荻姑娘過來陪額娘幾天。”他在一旁笑道。

衡姨拉著我的手過去坐下,幽幽嘆了口氣:“你真當額娘來這裡是清修?”“自然不是清修,可額娘也不能天天悶著。”他微一皺眉。

“這裡好的很。”衡姨輕笑,眼睛裡卻有我看不懂的東西一閃而過,他想要說什麼,衡姨卻轉頭問我:“我很喜歡你,你可願意陪我在這裡小住幾天呢?”“好。”我笑著點點頭,我也很喜歡她。

“……小魚精看著皇子和他的新娘相擁而眠,微笑著把匕首藏到身後,靜靜來到海邊上,在太陽昇起的那一刻,化成了泡沫。她輕飄飄的飛上了天,卻驚異的發現,自己有了魚精們一直渴求的永遠不滅的靈魂……嗯,也就是像人一樣的心。”衡姨笑著看我,“完了,就是如此。”我只覺眼淚不停的流了下來,小魚精看著皇子時的絕望與甜蜜讓我的心不自覺的難受,拿起帕子擦了眼淚,衡姨正有些好笑的望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是個故事罷了,”她頓了頓,“荻兒真是善感,今兒你哭了第幾次了?”“是衡姨的故事太感人。”我撇了撇嘴,沉船上的愛侶,得了不治之症的新娘,她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故事呢。

“不是故事感人,是荻兒太善良。我給別人講,他……”衡姨停住話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著說,“給你講故事真是好,荻兒可以用心去體會每一個人的感情。”“衡姨不笑我?”“這樣真是好,我很喜歡。”她臉上的笑容沒有變,眼底卻有一絲恍惚。我微感奇怪,正要再問,她卻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第一次見你時,我就想說,好美的頭髮。”我吐了吐舌頭,“我只這裡還看得過去。”“沒有人告訴你,你笑得時候眼睛眯成彎彎一條,美極了?單就這宮……我認識的人中,就沒有人會有這麼讓人從心底裡捨不得移開視線的笑容。”她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