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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絕。
“……歸隊!”心頭一顫,吐字便不再利落。師父說過,不想這個孩子再拿槍,卻不想他還是來了,像宿命,他逃不掉,我也逃不掉。
一路行軍,專車接送,很快就到邊境。十萬大山,車過不去,只能腳走。年輕隊員一天下來總叫苦連天,我細細觀察,只沈民安一人不多話,這點像極了師父。沈民安並非師父親生,這般像師父想來是雷爺從小教的緣故,而師父說過,在苦難面前不抱怨的人必能成大器。
在山裡我們遇見了裝備精良的販毒組織,他們在拷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隊員們個個怒氣上湧,我卻下了令不許多管閒事,因為師父教過,軍令在身,不可節外生枝。然而夜裡就被槍聲驚醒,有人來報沈民安摸去救人了。
顧不得穿衣,拿上槍便衝了出去。追到槍聲響起的地方,夜裡暴雨,電閃雷鳴,照亮滿地毒販的屍骸,沈民安和救下的少年都倒在血泊裡。我差點以為要像當年的雨夜送走師父一樣送走沈民安,所幸他們都只是受傷,很快就甦醒了。我們知道那少年叫小軍,是被拐過境來的,無家可歸。
“石隊長,你就收下我吧。”這已是小軍第三次跪求我收他做徒弟,帶他上前線。
“不行。”我斷然拒絕,就像當年師父拒絕我一樣。“狙擊手少有善終,拿起槍就選擇了死,石頭不值得”,這句無奈的話寫在師父拒絕我那天的日記上。那年雷爺含著淚念給我聽,我一輩子不會忘記。
“石隊長,我真得什麼也不怕,連死都不怕。”小軍長跪不起,惹得隊員都圍了過來。
“不是你怕,是他怕。”沈民安獨坐角落,飄來一句,“他怕你喊他聲師父,把他喊死了。”
我不再說話,拿了槍,獨自離開。我做不到讓沈民安不恨我,我也知道雷爺心裡對我一定不痛快的,畢竟我害死了他所有的兄弟。這便是我從蘇聯回來為什麼一直不去找他的原因——我沒臉見那些人,最沒臉見的還是師父和師孃。
我從不知道師孃是個如此厲害的人,現在想來若她真想殺我,我早不知死多少次了,可在日本人面前竟還是她暴露自己,換回我一命。她是該恨我恨到對著師父的槍口還要殺我,若那次我不違反紀律跟去團城,她和師父一定能白頭偕老的,大家也一定都不會有事的。
還有師父,若沒有他,我根本就活不下來。讓一個寫滿傳奇的狙擊手去教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猴子說得對,實在難為他了,但師父是傾盡心血的。去了蘇聯才知道我不知不覺已是別的狙擊手欽羨的物件,因為我穩如磐石的姿勢,因為我敏銳精準的判斷……可我很清楚,比起師父,這不過是冰山一角,還有太多太多,他來不及教,我來不及學。
那時淺薄得很,不懂什麼大局,不懂什麼大愛,一心只想報仇,憑些拳腳,亂闖亂撞,蠻不講理,忍不了脾氣,靜不下心,所以惹得師父要不停地救我、救我,甚至在周全不了自己的時候還要救我。
手上削著子彈,我一直想著師父那手子彈雕花的本事,可研究了大半輩子也弄不懂皮毛。平日裡有事無事削著,權當緬懷。很多道理師父在世的時候,我一點都沒懂,如今懂了,這世上已再沒有師父。
最後,我帶上了小軍,但沒收他做徒弟。倒不是我怕,而是我配不得做別人的師父。到達目的地,雨林氣候溼熱,雨水、汗水將衣衫浸透,悶出滿身痱子,難受得很。這天暴雨,狙擊鏡裡是茫茫森林,沒有異況,而我接到的指令卻是在這一帶殲滅敵軍精銳的狙擊小隊。
“石隊長!石隊長!”樹叢裡跑來一個人,是小軍。回身,槍桿不慎碰斷身邊一株植物,植物斷口處汩汩湧出鮮紅的汁水。小軍見了,好奇地伸手去探,那手上□□□□出鮮血淋漓的傷口,“咦?這是什麼?”
“別碰!”我連忙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