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可巧的是,她也救過他,也照料過他,還大膽表露心意,一心一意要嫁給他。

說不心動是假的,說起這些的時候,他的聲音低沉緩慢,飽含情意。

他說自己確實認真思量過和她共度餘生,但是...他們之間的差異是巨大的,有時候他說的話她未必懂得,她想要的他也未必明白,天長日久,總有消磨殆盡的一天。

況且心裡還裝著一個人,師父和師孃也贊成這件事,他們不止一次說過,將來要把那位姑娘許給他。

他怎麼能背信棄義呢?

她聽著這些,又覺得心裡涼颼颼的,彷彿心灰意冷,再也提不起興致了。

原來他已經有了心悅之人,還是兩個...

日子流過,再流過,她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產生了奇異的變化。好像是因著他晝夜不停地為自己療傷,那些冰涼柔和的氣息和自己體內灼熱爆裂的力道緩緩相融了,像四兩撥千斤,引導著自己體內翻湧的真氣平緩下來。

她聽見他喃喃有詞,像是在唸誦道家的經文,每當這時候,她的心底就一片澄明通透,人也極平靜,極愉悅。

後來,她身體裡微弱的力量開始猛增猛漲,被切斷的脈息又貫通起來,奇經八脈,四肢百骸,迅速充盈著勃勃生機,似乎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飽滿、更盈潤。

她再次試著睜開雙眼,這一回成功了。

她看見眼前腥紅的濃霧散去,露出了真實的環境。光線暗暗的,似乎是傍晚,房梁、牆壁、小木桌和桌上的鮮花,這是一間樸素又溫馨的農家小屋。

屋子裡沒有人,她急忙向門口看去。門外是一片草地,遠處有樹林,四下裡很安靜,但隱約可以聽見人聲和狗叫。

她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還是很疼痛,不過已經可以忍受。她又試著坐起來,沒有成功。

她咳嗽了幾聲,發現自己可以發出聲音了,但像是經年沒說過話的人,舌頭很生硬。

隨著這幾聲咳嗽,門外立刻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人影閃身而入,瞬間出現在她床邊。

她看見了他,雖然素未謀面,但他身上的味道無比熟悉,不用開口已經可以確定。

他看著她,聲音微顫:“你...你醒了?”說完這一句,又立刻俯下身檢查她的脈息。

而她則靜靜地看著他,這個讓她好奇了幾個月的人。

他的氣質很獨特,能看出他五官清秀,很是儒雅,但同時又有歷經風霜的粗糙,明明還很年輕,鬢間卻已有了根根白髮。

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像雪山上晶瑩的冰凌,又蘊含著如大海一般深邃溫和的光暈,讓人一見之下,既心生嚮往,又自慚形穢。

她感到心口一陣強烈的搏動,甚至有些心慌。

她又想努力坐起來,這次有他幫忙,終於成功了。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靠在床頭,一直低聲詢問著:“疼不疼?”直到看她靠得舒服了,呼吸平穩,才撤開了手,提了把椅子,端正坐在她對面。

“我…咳咳咳…”她一開口,又是一陣咳嗽,他急忙關切地握住她的手。

雖然已經有過無數次的接觸,但這次是清醒著的,於是她臉一紅,想把手抽出來,但又不敢,只能不動。

“你想說什麼?”他關切地問。

“我…”她深呼吸,“我是誰?…”

問出了這句話,她看見他的臉色瞬間變了,目中精芒流轉,久久凝視著自己。

她又有些慌亂了,她知道忘了自己是誰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但他的表情並不全是驚愕,還有很多很多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也…不記得我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試探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