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覺嘉措懷抱嬰兒,立於大殿之中,寶相莊嚴,他身後巨大的佛像金身熠熠生輝,他彷彿就是這佛像的化身。三世佛捻指微笑,將世人眾生託付於他,從此隴西百姓便有照拂。

白塔寺住持收留災民,並親自為一個年輕女子接生的事,迅速傳遍了整個金城。百姓們驚詫之餘,俱都深深感嘆喇嘛教高僧的品行和魄力,讚歎其慈心可比日月。

城中百姓又陸續有將自家重傷難治之人送上山去,跪求喇嘛醫治,白塔寺無有不收,均盡力救治。方圓百里的寺廟、佛堂聞聽此事,也紛紛效法,廣開寺門贈醫施藥、收治傷患,和官府一道安頓災民、防範盜賊疫病,均以白塔寺馬首是瞻。

禪房內,江懷珠與班覺嘉措對坐,他們已談了許久,也到了辭別的時候。

江懷珠道:“聽說五祖舍利在此次地動之中丟失了,可惜呀,可惜!”

班覺嘉措倒神色如常,說道:“舍利一直存放於禪房內,還未來得及舉行大典,將其供奉於正殿,後來房舍盡毀,人來人往,舍利也便不知所蹤了。”

江懷珠見他彷彿不甚在意,笑道:“上師通透。”

班覺嘉措道:“身外之物而已。五祖精魂早已流傳於世,供奉舍利不過是表達虔誠之心,若真虔誠,又豈在儀式和跪拜?”

江懷珠點了點頭,微笑道:“如今隴西地界的大小寺院,清真寺也好,道觀也好,全都聽你招呼,那些‘黃教’喇嘛也對你心服口服,這實在比你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更得人心。如今白塔寺的地位已不可輕易撼動,想來以誰為尊,藏地也無異議,總算圓了上師一直以來的心願,可見這是天意呀。”

班覺嘉措長嘆一聲:“佛祖的智慧,絕非我等凡人可以預知。想我當初汲汲以求,苦心經營,每日想的不是如何渡人離苦,卻是如何得勢稱勝,真是令人慚愧呀!枉我忝為人師,實則早已墮入象中,俗念纏身,執迷於尊卑成敗,豈不知勝負早有天定,尊卑也只在人心!”

江懷珠也頗為感慨,嘆息了一番,說道:“如今上師德配尊位,必得長久,貴派今後的發展不可限量。”

班覺嘉措神色奇異,看著江懷珠:“施主可知,令徒才是這世間難得一見有佛性之人!在他的心中,無門第,無男女,無貴賤,無勝敗,便如同一個初生嬰兒,以極純淨之眼、極潔淨之心看待世間萬物。他雖未修過一天佛法,卻已臻於大徹大悟的境界,這難道不是與生俱來的佛性嗎?”

江懷珠淡淡笑了笑:“自地動那日,我便知他是個有成算的人,倒不太傻。這些天我不曾出現在他面前,然觀其行止並無大錯漏,想來也到了可以放心的時候了。”

班覺嘉措嘆道:“若早知宋施主乃是天選之人,何須舍利?”站起身來,自懷中取出一支小小的梵林轉經筒,雙手奉與江懷珠:“此物乃先師遺贈,記錄了我薩迦密宗的練氣之法,現轉贈於宋施主!”

江懷珠接過一看,這轉經筒極是精巧,手掌大的曲面上密密麻麻刻著許多梵文,不由得道:“這...我們也看不懂啊...”

班覺嘉措笑道:“無妨,有佛性之人自然能心領神會。”

江懷珠道:“這個麼...我覺得,還是請上師賜予一份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