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門被一把推開,龍寂樾走了進來,皺眉問道:“為什麼關著門?門口的風箏呢,為什麼撤走?”一眼看見辰兮癱坐床邊,滿臉淚痕,急忙俯下身:“怎麼了!”

辰兮慢慢迴轉過身子,凝望著張錚,沒說一個字。

只聽“啪”一聲脆響,烏惜潺伸手打翻了放在桌邊的湯盞,湯水灑落一地,她羞紅了臉:“瞧我笨手笨腳的,姐姐為張相公的傷勢日夜憂心,本想做盞湯慰勞姐姐,結果卻灑了!”

龍寂樾並不看一眼,扶住辰兮肩頭,皺眉道:“到底怎麼了?”

辰兮豁然站起身來,拂開他的手,淡淡說道:“崢大哥傷勢沉重,回天乏術,今早便已去了,煩請龍掌門...儘快讓錚大哥...入土為安。”說完最後一個字,已有些支撐不住,一把推開龍寂樾,奪門而去。

龍寂樾一怔,皺眉看向烏惜潺,怒道:“你來這兒幹什麼,你跟她說什麼了?”

烏惜潺淚往上湧,眼眶瞬間紅了:“我是瞧著姐姐辛苦,想進來給她送點兒吃的補一補,我能說什麼?哎喲——我的肚子好痛……”彎了腰扶著桌子,滑坐在地。

龍寂樾皺眉看著,到底伸手將她攙了起來,喊道:“來人!請郎中!”

辰兮提著一口氣展開輕功,身形快如疾風,直狂奔到錢塘江邊,對著滾滾轟鳴的潮頭,放聲大哭。

胸口好像吃了苦膽,一口一口苦水直往上泛,縱聲尖嘶長嘯,直到喉頭一絲腥氣,嘔出一口血來。

驀地,她體內有一股力道陡然升起,在筋脈中亂竄,好像要破體而出。那是一道灼熱的內力,直燒得辰兮頭暈目眩,雙眼之中紅芒流轉,頭痛欲裂。

直過了良久,眼前漸漸模糊,卻又亮得刺眼。在一片白茫茫中,一個穩健的身影微笑著朝她走了過來。

辰兮怔怔地看著,失聲喚道:“崢大哥……”

張錚微笑著點點頭。

辰兮一把捂住嘴,淚水洶湧,顫巍巍地不敢伸出手去,生怕一觸到他就會消失不見。

張錚目中滿是疼惜,柔聲道:“不要哭了,少爺回來了,天龍門很快便可重拾昔日輝煌。方沈嶽斷不是少爺的對手,一切又會回到原來的樣子,一切都會好的。”

辰兮一邊流淚,一邊搖著頭:“我才不要這些!...我不要!...”

張錚笑了笑,坐到她身邊:“你想要什麼呢?”

辰兮大哭:“我只想你不要死,爹爹也不要死,我想要你們都好好地活著!我...我也不想看見師姐一錯再錯,害死更多的人,我已經再也沒有辦法,我連為你報仇都做不到!”

張錚心疼地伸手撫了撫辰兮的頭髮,輕聲道:“傻妹子,人總會死的,報不報仇有什麼關係?記得我們曾說過的話麼,人不能為了痛苦和仇恨而活,總有更值得的事在前頭等著,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能失去信念,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辰兮淚眼朦朧地看著張錚:“我...我做不到...不能報仇,我留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往後...只會令他更加艱難。我聽見他們在爭吵,康鐸和秦卓然,他們為了我的事爭吵,這絕不是好事,風箏和虎子之間絕不能有嫌隙...我該走了,我知道,只有我徹底消失,他才能放手一搏...”

張錚靜靜聽著,點了點頭,微笑道:“也好,告別一段經歷,未必便是壞事。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很高興,現在我終於能永遠陪著你了。”

話音落下,他的笑容漸漸模糊,終化作一縷清風,輕輕圍繞在辰兮身邊,經久不去。

辰兮呆怔片刻,一陣錐心劇痛,伏地大哭。

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顛倒,山嶽崩塌,江河逆流,萬事萬物都死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