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跟著江懷珠一路向洞窟深處走去,這個山洞的確很大,也很深邃,不過要修建一座莊園還遠遠不夠。

洞內空曠得很,既沒有商品售賣,也沒有生活用品,只有一些石雕零星散佈其間,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又走了一段,忽然有一面石壁擋在面前,上面雕刻著許多複雜的花紋。

趙錦雲從隨身的荷包裡倒出三顆藥丸,遞給如煙夫人一顆,柔聲道:“這裡頭有迷煙,先吃解藥。”又攤開手,示意宋澤和撒力哈來拿,顯然並沒有要給江懷珠的意思。

江懷珠指了指宋澤:“他也用不著,省一顆吧。”

趙錦雲一怔,略微打量了宋澤,並沒堅持,便只把藥丸給了撒力哈。然後抬手按動石壁上的機關,一道石門緩緩開啟。

宋澤猛然驚覺,這道石門和烏家莊內如煙閣的石門何其相似,難怪從方才就覺得眼熟,不由得朝如煙夫人看去。

如煙夫人微笑點頭,輕聲道:“我時常想念這裡,就讓烏牧遠把地窖改成了這裡的樣子,我住在裡頭,心裡便舒服一些。”

宋澤想起如煙閣裡雕樑畫棟、金雕玉砌的華麗,好像有些明白江懷珠對莊園的形容了。

他們穿過石門後頭長長的甬道,走進一個巨大的木頭籠子裡,趙錦雲關上籠門,搖了搖上頭拴著的鈴鐺。隨著一聲清脆的鈴音,木頭籠子突然開始下墜。

下墜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好像有人拉著繩子將他們放了下去。

這一放便是許久,上方光亮漸漸消失,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宋澤暗暗提起精神來,黑暗總是令人不安。

在絕對黑暗中,他的五感變得特別敏銳,一些微弱的響動傳入耳中,鼻子裡聞到了一絲潮溼又香甜的味道,連面板也在感受空氣中溫度的細微變化。

他忽然覺得,就算自己看不見,似乎也不影響判斷和行動。如果此刻有暗器襲來,哪怕只是一根絲線,憑著四周氣流的輕微擾動,他也能夠輕鬆躲開,甚至還能立刻追溯到暗器的來處。

思緒中,周身內力已經提調起來,沿經絡緩緩流走,令身心充盈著氣力。耳中傳來江懷珠的聲音:“藏家密宗,名不虛傳,也不枉你小子日夜苦修了。”

宋澤笑了笑,心裡也很是暢快。四個月以來,他從初窺門徑,到漸漸廢寢忘食、欲罷不能,密宗氣功真正打通了他全身的經絡骨血,使“氣”融入到每一寸皮肉之中。

他曾聽聞嵩山少林寺中有十八銅人,運起功來金身猶如銅牆鐵壁,刀槍不入,只有傷人,不會被傷。想來藏傳與漢傳佛教之間有許多相通之處,追根究底,二者應是同源。

若說冰魄游龍的心法能夠使真氣隨心意而動,那麼藏家密宗氣功便能使這股氣力充盈全身,變成堅固的遁甲,乃至殺人的武器。

在此之上,密宗武學中所蘊含的廣博而精深的佛法,更令宋澤深深著迷。佛家對善惡、因果、聚散、苦樂、生死的探尋和回答,時常在他心中撞響。這與道家心無旁騖、虛靜純一的境界迥然不同,卻又在那極深處似有相通。

這些迷茫和頓悟時刻伴隨著他,讓他時而默默無語,時而歡呼雀躍。用江懷珠的話說,這孩子八成是入道了,至於能否大徹大悟,達到一個全新的境界,還要看他的心志和造化。

木籠在黑暗中下墜了許久,終於落地,宋澤走了出來,眼前豁然開朗。

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江懷珠那句話:“誰說莊園一定是在地上?”

燈火通明的地下城,像一幅綺麗絢爛的畫卷,從腳下向無垠的遠處延伸,極目望去,竟不見盡頭。數不清的殿宇、迴廊、寶塔和神像錯落有致,其上均覆金箔,鑲嵌珠寶,光彩奪目,又以奇花異草和珍稀皮毛裝飾,混不似人間景象,直令人恍然如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