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辰兮自天龍門出來,狠抽著馬一路狂奔。直奔到宋澤待的小屋前,翻身下馬,看了看手中韁繩,心裡一股怒火,將韁繩甩了出去。不想正打在馬兒的一隻眼睛上,馬吃痛嘶鳴,撩開蹄子跑了。辰兮氣結,心中異常煩躁,又有一股委屈:“他之前分明說過,一旦找到這個‘仇人之女’,即刻要她性命,何以如今性情大變?”

其實她只要冷靜下來想一想,多半便能勘破此中奧秘,只是當局者迷,此番又牽動了神女峰上的舊事,只覺天下男子莫不過如此,一見美人便什麼都忘了。當下也不願再去細想,心裡氣道:“下次再見面,定然還要打他一頓!”大步走進屋裡,見宋澤依舊呆坐桌邊,正老老實實地等她,上前一把揪起來:“走,江前輩還在竹林裡等著你,快走!”

宋澤踉蹌著:“什…什麼前輩?他等我作甚?”

辰兮不由分說,扯著宋澤往外走:“他小半生功夫都在你身上了,自然急著見你,前輩和姨母本來早就要走的,就是為了等你,快走!”

宋澤完全是丈二和尚,但見辰兮杏目含怒,只一味悶頭疾走,當下不敢多言,勉力跟上。辰兮有絕好的輕功底子,腳下不覺越來越快,宋澤一路小跑尾隨了十來裡地,氣喘如牛,口乾舌燥,幾欲躺倒。眼見二人進入鎮子中的鬧市,辰兮的步子終於慢下來。

忽然,辰兮身子一頓,抬頭看了看近旁一棟富麗高坊,冷笑道:“醉霄閣,當真是個好地方!”那時候,龍寂樾擋在她身前,接下李凌玉那一掌,救了她一命,辰兮心中苦澀,大聲道:“走,咱們喝酒去!”拉著宋澤進了醉霄閣。

二人步入大堂,辰兮拿眼一掃,除幾桌觥籌交錯的酒席外,另有幾人湊在一桌細語,好像在鑑賞什麼物件,還有一個小姑娘獨自坐在不遠處的窗邊,自斟自飲,甚為悠閒。辰兮不欲往喧鬧裡鑽,就選了在那桌細語賞物的旁邊,扯過一張桌子坐下,揚聲道:“夥計,上酒!”

宋澤見到此情此景,端的是想起那日趕考途中,忽發豪氣走進這樣一家酒樓吃喝,可以說那此後的輪番厄運,皆是從那日醉酒而起,當下甚為惴惴,道:“仙子姑娘,咱們…還是不要喝酒吧?小生不勝酒力,飲酒傷身,飲酒誤事,飲酒——”

辰兮一拍桌子:“我今日就想飲酒,你喝是不喝?”

正說著,店小二點頭哈腰地過來:“二位要什麼酒?小店新運來幾壇上好的竹葉青,乃晉中之佳釀,二位可要嘗一嘗?”

辰兮笑道:“我久居竹林,豈能不飲這竹酒?好,便來幾壺!”

店小二一疊聲地去了。宋澤心道:“幾壺?我連一壺都……唉!”但見辰兮鬱鬱寡歡的樣子,心頭忽然一熱,說道:“好,既然仙子姑娘喜歡飲酒,我便捨命陪…陪仙子!”

辰兮噗嗤一笑,嘆了口氣,再次糾正:“你再莫要仙什麼的,叫我名字便是。”

宋澤嚅囁了半晌,卻到底叫不出來,只滿臉通紅。辰兮並未在意他神色,低頭兀自嘆氣:“唉,我對不住你,沒能將烏小姐帶回來,她應是在天龍門不會回來了。”

宋澤一怔:“哦,她有去處自是好的,你何來對不住我?”

辰兮正待說,酒已上桌,還附了幾樣小菜。辰兮斟滿一杯,仰脖喝下,一道辛辣貫通胸肺,忍不住閉上了眼。這感覺已經許久未有了,自離開蜀中,神女峰上的暢飲大醉便成為一個隱痛,她便再不碰酒了。此刻烈酒入喉,心裡苦笑:“飲酒飲酒,莫說是飲酒,我今日便是醉死在此處,又有何人會問津?”忽覺一陣淒涼酸澀,不覺連杯再飲。

宋澤從未見她如此情狀,怔了一怔,亦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渾身一哆嗦,脫口道:“三春竹葉酒,一曲昆雞弦,這竹葉青果然是好酒、好酒!”烈酒下肚,有一股熱血直衝上腦,握住辰兮放在桌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