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黑不隆咚的石屋,抽泣一陣,終於無奈地一步步挪了進去。

這一晚,龍寂樾抱著那柄黝黑的寶劍,在湖邊坐了一夜。

自他接掌天龍門至今,幾年來所歷之事,如墨色中一幕幕皮影戲,無聲地上演,又無聲地落幕。

天龍門從輝煌的頂峰墜落,他從萬眾矚目的武林新秀,到流落在這荒涼的山谷,一切都是那麼快,快得像疾風刺痛了眼球。

謝三斧...自己從未有何地方對他不住,何以令他鐵了心,寧可揹負叛徒的罵名,也要鋌而走險?

掌門之位是有些誘惑,但他已追隨父親多年,向來忠心耿耿,自己繼任之後,更對他多方倚重,乃至於由他經手之事,自己這個掌門也不太過問了。如此信任,竟換不來一絲真心?

“少爺,我太瞭解你了,你疑心深重,對咱們這些老部下打心眼兒裡忌憚,跟著你,斷乎沒有好日子過!”...“你從未有一刻真正信任於我,只因我是老掌門身邊的老人兒,還有幾分薄面,你留著我,就是給十二龍壇做做樣子!”

謝三斧的詰問猶在耳邊,原來他竟是這樣想的麼?

自己總以為,可以一面防備著十二龍壇中的老部下,一面和謝三哥親如兄弟,卻忘了謝三斧正是他們中的一員。

枉費父親多年言傳身教,原來自己竟是這般幼稚。

還有薛茹......自己這些年,一直將大量精力放在馴養虎子和風箏上面,對她也是十分倚重的,可以說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但她也終於忍無可忍,做出瞭如此毀天滅地之事。

一開始,薛茹誠然是帶著目的而來,而自己也並不在乎她的目的,只要能為己所用,解了燃眉之急便是好的。日後,大可再慢慢物色虎兕柙的主人,擇一個真正穩妥之人。

至於薛茹,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便可以永遠埋葬在這座地下宮殿裡。

她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得到一切想要的東西,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便應是這個下場。

但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一切悄然改變了?

薛茹變了,她不再賣力地展示柔情和心計,而是開始真心實意地為天龍門出謀劃策。他們經常幾日幾夜在一起商議事情,切磋武功,他也幾乎習慣了事無不言,對她越來越坦誠。

近一年來,她最想和他談的,已經不是招式和謀略,而是他的飲食和心情。

她越來越想出去了。

龍寂樾心裡當然知道這一切,所以他減少了去虎兕柙的次數,他不想再聽她一遍遍地回憶那個海邊的夜晚,也不想再將外面的事告訴她。

只是,他還沒想好此事該如何善終,畢竟虎兕柙的下一任主人還沒有出現。貿然殺了薛茹,自己將分身乏術,誤了虎兕柙多年基業。

況且,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之中,也難免有些許不忍。

如今想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自己一面想利用薛茹的心意,讓她對虎兕柙盡心盡力,一面又想將她矇在鼓裡,拖得一刻是一刻,豈不知男女之事,最難掌控。

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卻是自己。

龍寂樾看著湖水裡自己的倒影,黑黝黝的只剩一個輪廓,猶如一隻蓬頭鬼。原來人與魔鬼的界線是這樣模糊,他呵呵笑了,忽然劇烈地咳嗽,直將眼淚咳了出來。

是自己親手毀了天龍門,所有的事,悔之晚矣。

月色投在湖心,靜如銀盤,龍寂樾默默盯著那一輪湖心月,過了良久,漸漸平靜下來。陰晴圓缺,自古有之,勝敗榮辱,兵家常事。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才德不配尊位,就合該有些劫數。

龍寂樾擦擦眼淚,將手中寶劍抽出劍鞘,用手掌輕輕撫過劍刃,在這最孤獨的時刻,這柄劍儼然便是摯友。

黝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