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

隱約的,似乎看清了。

那裡,只刻了一個字:婪。

……

第二章 夜探(01)

始元十三年六月,鄄(juan)京,正刑司大牢。

“緋唇微啟聲若鶯,玉指慢撥水晶鈴。長袖一舞花羞色,座下誰人伴我行?青絲暗搔裸足輕,瓔珞碎嵌鴛鴦錦。常讀春秋詩書禮,不及心內牡丹亭。”

幽暗的牢房內,女子的歌聲輕輕地從齒間甫出,音色輕盈,淡而雅,渾而圓。

耳畔,絲竹之音似乎開始瀰漫起來。

落入眼簾的,是滿座的賓客,喧鬧的聲響,奢華的場面。

那一日,我一襲絳色長衫,輕唱著這一曲《舞心》,旋舞於婪國後宮的瓴元殿上。

那一日,殿外柳紛飛,殿內箜篌響。

乍一眼,眾人醉……

他大笑著從殿上大步下來,攬住我的柳腰,薄唇輕啟,魅 惑眾生:“愛妃真是好大的膽子啊,放眼天下,也只愛妃一個,敢在這麼多人面前裸足而舞……朕,又是驚訝又是恨……”

又是驚訝又是恨……

最終,還是恨。

目光,不自覺地探向腳裸處,只一眼,便彷彿瞧出了鑽心的疼。從腳環,一路刺痛著往上,在心口處停留,糜爛。

“傳朕的命令,將她拉下去,賜她拶刑。”他淡漠的聲音猶如在耳。

我不禁縮了縮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拶刑,便是生生夾斷手指或是腳趾。端看著行刑之人的力道,力氣大者,可生生夾碎骨頭。可他卻說,夾在我的腳裸處。

他要我,逃不了。

其實,我能逃去哪裡?我還能去哪裡?

深吸了口氣,突然聽得一陣悶響,外頭一瞬間電閃雷鳴,將這昏暗的牢房也打得十分亮堂。

有雨絲從牢房上面的小小視窗飄進來,我本能地抬手去擋。廣袖,在那一刻沿著光 潔的手臂滑落下來,白 皙的膚色,在閃電的光下,顯得愈發地香薰誘人。

抬手撫上去,在那守宮砂消失的地方,連著一絲痕跡都不曾有。

我猛地握住了手臂,那是一切罪惡的來源啊。

難過地閉上眼睛,口中,甫出那個人的名字,微顫不已。

信不信,終不過一念之間。

小窗外,夾著雨絲,幾縷清風吹進來,將牢房周圍的紗帳吹動搖曳。絳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而此刻,我置身於周圍絳色紗帳之中。

他還記得,我的喜好。

外頭,傳來獄卒的酒杯碰撞的聲響,還有筷子撞擊在碗口的聲音。

接著,聽得一人道:“成哥,小弟真就不明白,皇上既已賜了這女人車裂之刑,如何還能給她輕紗遮身?呸,橫豎不過是個要死的人了,不如趁早扯了那層紗帳。整天晃得我頭疼。”

那被稱為成哥的人開口:“誰敢誰去扯啊,那可是劉公公親自掛上去的紗帳,你要看了心煩,就閉上眼睛。這是皇上的女人啊,是娘娘啊,哪能讓我們看了去!”

“哈哈,皇上的女人?我聽說啊,她那是犯下淫 罪,皇上礙於皇家的臉面,才賜她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

又一個來了興趣:“嘖嘖,原來此事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啊?我也聽說了,到處都在傳呢!也不知那男的是何人?不過照我說啊,他能讓皇上穿小鞋,這輩子也沒算白活了!”

“呵呵,張兄弟說的極是!那男的,可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啊!”

說罷,眾人皆捧腹大笑起來。

外頭,雷雨交加,牢房內的笑聲卻彷彿要蓋過了那驚天的雷。

我冷笑一聲,不予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