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精挑細選,我手頭也有那麼一摞了,雖然其中多是屬於“可買可不買”之列的舊書,但價格還比較公道,也就買下了。其中稍可列出的,也就是梁啟超著的《王荊公》(中華書局1936年初版)、法布林著、宋易譯的《家常科學談》(開明書店1946年再版)、陳延傑著的《經學概論》(商務“國學小叢書”本)、王鍾麒編的《晉初史略》(商務“史地小叢書”本)、夏承燾校箋、牟家寬注的線裝本《龍川詞校箋》(中華書局1961年初版),此外,便是一些“四部叢刊”的零種。

第三個目標自然就是文廟週日書肆了。為了能趕在早晨7點半文廟開門時到達,我特地讓賓館在早晨6點半透過電話叫醒我。好在週日清晨上海的街道不塞車,用不到20分鐘,我就趕到了文廟門口。

雖然離開門還有一段時間,但那裡足足已聚集了200多人,其中大多是胸前掛著營業牌號的書販。看他們那扛著裝滿舊書的編織袋、爭先恐後往門前靠攏的景象,我真為他們感到可憐。為什麼不可以像潘家園那樣提前到4點鐘就讓他們入場佈置攤位呢?那樣不是可以更從容一些嗎?還有一點令人難以理解的是,淘書者入場須花一元買門票,這可真是典型的“聰明而不高明”的手法了。

說老實話,我來文廟並非想在這裡淘到什麼好書。這一年來,在網上看到過不少網友文廟淘書的帖子,知道如今的文廟好書寥寥無幾。我主要是想再次感受一下在上海這樣一個經濟發達的城市,它的舊書市場發展的一般情況。我有一個新發現,就是上海舊書肆的經營者多為本地人,而北京舊書肆正好相反,多為外地人。這種現象的背後必有一定原因,但我實在還弄不明白其間的原因。

滬行記零(2)

文廟書肆規模不大,場地狹小,大約也只有北京報國寺舊書肆的二分之一,潘家園舊書肆的七八分之一。雖說一大早入場淘書的人還不多,但攤位之間的走道已經擁擠不堪,如此淘書,真是受罪。

我轉了兩圈,實在也沒發現那種讓人“三步兩回頭”的好書,只買了三冊:一是商務1955年再版的《西藏王統記》(王沂暖譯);二是開明1949年再版的《詩詞散論》(繆鉞著);三是上海出版公司1954年初版的《魯迅小說裡的人物》(周遐壽著)。這三冊中僅知堂的書差慰人意,攤主索價40元,我試以30元還價,不意竟得爽快應允。此書我已有三種版本,獨缺初版本,購得此冊,也算又填補了我的知堂著作初版本收藏的一項空白。

晤長樂老

在見到長樂老之前,我一直在想像他的模樣。

我曾經見過一枚外國藏書票,畫面上是一位中世紀的書痴坐在抄經臺上,一手拿著撣帚,一手在翻閱經書,書痴戴著深度眼鏡,身後左右是一排排塞滿圖書的書架。

我想像,長樂老大概就有點類似這枚藏書票中的老學究的樣子:漢學書店裡大概光線很昏暗,厚重的書櫃裡插滿各種艱深古奧的學術著作。在書店的一角,有一張古舊的桌子,桌子上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各類工具書和剛剛從出版社寄達的圖書目錄。如果你不太仔細觀察,你也許不會發現桌子後面還隱藏著一個人。他是這家書店的店主,但他似乎不太關注都來了些什麼顧客,顧客們都在翻閱些什麼書。他靜靜地蜷伏在那個角落裡,手裡捧著一冊書,他已經完全沉浸在書中的世界,不知今世為何世。只有當顧客向他問什麼問題或者交款時,他才會猛然抬起頭來,一臉驚愕的樣子,眼光透過厚厚的鏡片打量你一番,然後毫無表情地跟你搭話。

想像歸想像,長樂老實際上不是這種臆想中的形象。

在去上海之前,我與長樂老透過簡訊息聯絡過,我表示一定要去拜訪他,他說,能見到你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