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潘宏到了這裡,兩個人或許會有話說,不至於像在靈堂那樣生疏寡淡,然狀態依舊,從頭到尾依舊喜哀難辨。真正是,毫不相干了。

信好的內心翻湧,覺得來守棺這個決定簡直是搬石頭砸腳,假如還在公社靈堂,至少兩個人不會有這樣多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難堪場面。現在到了這裡,一共加上他僅五個人,他就在一胳膊遠的左手邊,人少,對方的一切都被放大,他的舉動,他的下一步舉動,他說的話,說的表情和要說的下一句話……可他還是要打起精神,面上做出一派自然和大方。

他與他不主動說話,而與旁人,越加認真的擺談,他聽老石匠道:“到處天干,你看電視裡新聞裡,這個國家也缺水那個國家也缺水,我們國家還好點,我們國家暫時還沒有談哪裡缺水,還好,幹不死。”

又聽中年石匠道:“哪裡不幹啊,只是我們國家大了,有些地方幹了他不跟你談,你不曉得,所以喊節約用水呢,現在哪裡還有啷個水嘛。我們上面以前一味吃個人房子背後山後頭流下來的水,又清亮又甜,現在都沒得啷個了,地下沁不出水來,現在都是吃水管站的水了。那是啷個水嘛,媽——用過的腌臢水又抽轉去給你撒藥鎮清,又給你這樣那樣,又再重新拿給你喝。你看他們談坪上水庫的水供給三江吃,那裡面啷個沒得啊,年年游泳淹死的,死豬死羊也往裡倒,其他垃圾還不上算,你看著你喝的下去不嘛?我說你不反胃都好得很。”

他見潘宏好像悶聲笑了下,不知他笑什麼,內心登時緊繃,後背逐漸僵直了,中年石匠嘿一聲:“莫不相信,真的呀,現在的人好像健康,實際都是眼不見為淨,你是樣樣都看到樣樣都曉得的話你就樣都吃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