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來。這句話在她心裡頭打了個轉,沒有說出口,她不認為他會懂。

“你們……還會回關外嗎?”

“我們都很希望能夠留在中原,因為家鄉掙不到什麼錢,尤其我們是靠表演的賞錢過日子,只要莊稼收穫不好,就沒人有興致和多餘的錢聽戲了。”她眼底閃過一抹掩不住的惆悵。“可是照我們這樣賣唱攬銀子,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夠有本事找個地方落腳呢。”

浙漾微微一震,胸口掠過一絲心疼。

只是他還來不及說點什麼安慰她,衫兒深吸了一口氣,自己振作了起來。

“再說,我們全團都是愛吃鬼,掙了銀子就算計著該弄什麼來吃,想要攬下銀子買地蓋房子,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笑哈哈的說。

他噗地一笑,“有這麼誇張嗎?”

“公子不知道,我們愛家班也是愛吃班,打關外進中原,一路上倒也吃了不少香的,喝了不少辣的,如果問我們哪個城哪個鎮有什麼風景,知府大人姓什名誰?我們一概不知,可要是問我們哪家鋪子好吃,哪家的米煮起來最彈牙,這就問對人了,隨便班裡哪個人都可以跟你如數家珍呢!”她比手畫腳,睜大眼強調,“真的,我沒騙你。”

浙漾看她正經八百的樣子,忍不住又想笑了。

“好好,我信你。”他忍著笑,溫和地道:“燒鴨都快涼了,快吃吧,別餓著了。”

衫兒意識到自己又因為興奮過度而失禮了,連忙正襟危坐。

“公子,我還以為你昨晚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你是說真的,真要聘我們到你家去唱戲。”她吃著饅頭,小臉紅紅的。

“你很擔心我是騙你的嗎?”他含笑地望著她。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為什麼?”她嬌怯憐人的模樣看在他眼底,心中不禁一蕩。

“什麼為什麼?”她茫然抬頭,不解地問。

“你為什麼怕我是騙你的?”他用目光鎖著她的眼,柔聲地問。

她胸口咚地大大一蹦,登時結結巴巴起來,“我……我……也……”

“嗯?”他側著頭,輕聲追問。

衫兒的雙頰熱燙,一雙小手像是沒處放,一下子摸饅頭、一下子捏燒鴨的。“就是……因為……騙人是不好的。”

老天,她在胡誨什麼呀?

看她小臉紅成桃兒,瑩然的額頭都有汗了,他也不忍心逼迫她,輕輕一笑,轉移了話題。

“你今天的戲唱得真好,我從沒聽過這麼好聽精采的鎖麟囊。”

“你真的喜歡嗎?”她激動地抬起頭來,小臉發亮。“我一直擔心我唱不好,教你失望了呢。”

“我爺爺一定會很喜歡你的。”他想著家裡那個看戲成精的老頭子,不禁芫爾。“他總說一齣戲要好,除了每一個角色要配合得天衣無縫外,當家的花旦更是整齣戲的靈魂所在,花旦出色,戲自然光芒萬丈。”

衫兒被讚美得又高興又不好意思,還有一些些心虛。“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是你不嫌棄罷了。”

浙漾直直地盯著她,突然像發現了什麼希罕的東西般,驚歎道:“有沒有人說過,你臉紅起來很好看?”

她的臉紅得更豔更美了,“哎呀!我醜死了,哪有公子說的這麼……好看?”

她不是在作夢?不是耳朵聽錯了?公子真的稱證她長得好看?

衫兒突然覺得整個人像是飄浮在雲端上,飄呀飄的,暈陶陶的感覺快將她淹沒了。

只是她還沒暈過去,因為心底深處有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在告誡她,太輕易降臨的幸福往往是個陷阱,她何德何能,也沒有做什麼了不得的功德,怎麼可能會遇上這麼好的事呢?

等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