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緯度看興許是善,從別一個緯度難保不是惡。

胡蘭成和汪精衛鬧僵,被囚禁四十八天,藉助日本人才走出監禁,這時他的桃花卻悄然開放。一九四三年十月的南京,胡蘭成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翻看《天地》雜誌,中有一篇叫《封鎖》的小說吸引了他。這篇小說是張愛玲寫的關於車廂豔遇的故事,在這裡也許胡蘭成的嗅覺感到了張愛玲的寂寞,於是他跟蘇青討來張愛玲的地址,第二天便來到張愛玲居住的靜安寺路赫德路口一九二號公寓六樓六五室門口。 。。

繞不過的肉身(4)

張愛玲在家,但她不願意接待這位不速之客,胡蘭成只好從門洞裡遞進去一張名片,轉身離去。也許生活比小說還耐看就在這裡,第二天中午,張愛玲打來電話,說要親自登門拜訪。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張愛玲有太多的叛逆,小說《愛》的這句子也許是她準備在現世裡預演的前奏吧,《西廂記》裡,崔鶯鶯一開始在張生面前,也是冷麵鐵心,然而,抱枕前來的夜晚,卻有那般溫順輾轉的柔情。

在張愛玲面前,胡蘭成一口氣滔滔不絕說上了五六個小時,像表演脫口秀,也就在那時,心高氣傲的張愛玲已經被胡蘭成身上的江湖氣、底層的草根性徵服了。送張愛玲出來時,兩人並肩走,胡蘭成忽然說,你的身材這麼高,這怎麼可以?這是一句高妙的*語言,有*,有暗示,男女講究般配,這麼高和我怎麼可以?是誇還是揶揄張愛玲的凜然的居高臨下?

就是如此一下,胡蘭成就輕輕地擊碎了張愛玲傲慢的外殼,“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真的,人是如此的不好琢磨,以張愛玲的冷眼加冷豔,拋下女孩子的自尊,我們真不曉得胡蘭成的長衫下的什麼藥迷得貴族的女子五迷三道。

當時胡蘭成是有家室的人,但他每隔一天必去看張愛玲,去了三四次以後,張愛玲突然變得很煩惱,而且淒涼,某日送來一張字條,讓胡蘭成再不要去看她。若換成一個沒經驗的男子,一定會反思是哪裡得罪了女子,而胡蘭成這隻老狐狸笑了,張愛玲愛上了自己。其實這多少讓張愛玲有點難堪,胡蘭成是有婦之夫,儘管她後來跟他說,我想好了,你在我這兒來來去去的亦可,但作為一個貴族出身的人,總怕是不甘心淪落到“小三”的尷尬角色。

躲在小樓成一統,張愛玲與胡蘭成談文學、藝術、哲學,從清晨到黃昏,再夜以繼日,連歡娛都成草草。她可以跟他說,桃紅色是有香氣的;姓黃好,姓牛不好,張字沒顏色,還不算太壞;給他看小時候母親從埃及帶回來的玻璃珠子,與他一道看《浮世繪》,看塞尚的畫,看到畫中人眼裡的小奸小壞,就會笑起來;她也跟他講《子夜歌》,裡面有云:歡從何處來,端然有憂色。張愛玲嘆道:“這端然真好,而她亦真是愛他!”那段日子是張愛玲欲仙欲死的時辰,胡蘭成每次回上海,先去看張愛玲,踏進房門就喊:“我回來了。”彷彿這裡就是他的家,他的歸宿。

這個時候,胡蘭成的女人提出與他離婚。這個胡蘭成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全慧文,而是他的“妾”應英娣,和胡蘭成共過事的張潤三在《南京汪偽幾個組織及其派別活動》一文中說,應英娣在胡蘭成對頭的調唆下,曾去張愛玲的住處大鬧,胡蘭成在張愛玲面前流淚說:“張愛玲,我是不是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