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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做一個丈夫都不配?連太太都離我而去……”
張愛玲安慰他說:“在這個亂世,做一個女人難,人來人去是不定的,什麼都靠不住,何必為把握不住的事情難過呢?”
幾天後,回到南京的胡蘭成給張愛玲寫了一封求婚信,張愛玲給胡蘭成回信,卻是一張空白信箋,胡蘭成匆匆趕回上海,眼睛裡滿是問號。張愛玲說:“我給你寄張白紙,好讓你在上面寫滿你想寫的字。”
繞不過的肉身(5)
他們結婚了。沒有舉行任何儀式,沒有辦理任何法律手續,只寫下一紙婚書:胡蘭成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前兩句是張愛玲寫的,後兩句是胡蘭成所撰,證婚人是張愛玲的好友炎櫻。這年,胡蘭成三十八歲,張愛玲二十三歲。
外面是破碎的山河,房內卻是胡蘭成與張愛玲燕語暱噥的男歡女愛,兩人並枕躺在床上說著體己話,有時面面相偎含情而視,於是胡*張愛玲讓她說兩人的親暱,虧張愛玲形容得出,把男人的動作詩意成“像一個小鹿在溪裡吃水”了。胡蘭成想形容張愛玲的行坐走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張愛玲替他挑一個句子,道是《*》裡寫孟玉樓,行走時香風細細,坐下時淹然百媚。胡蘭成要張愛玲說什麼是“淹然”,張愛玲答:“有人雖見怎樣的好東西亦滴水不入,有人卻像絲棉蘸了胭脂,即刻滲開的一塌糊塗,這便是‘淹然’呀。”明代的西門大官人是今日上海的胡蘭成,而張愛玲形容自己是西門慶的三妾孟玉樓,其實是有內蘊在的,在完全不知吃醋為何物上與張愛玲彷彿,對西門慶愛得掏心掏肺。本來西門慶是騙她說,娶回去做當家娘子,她舅舅聽說就來阻止她,說明真相,請看她如何回答!
舅舅道西門慶家中好多老婆了,不是娶你做大娘子。她回答:“自古船多不礙路。若他家有大娘子,我情願讓她做姐姐。雖然房裡人多,只要丈夫做主,若是丈夫喜歡,多亦何妨。丈夫若不喜歡,便只奴一個也難過日子。況且富貴人家,那家沒有四五個?”舅舅道西門慶專愛在外眠花宿柳,她回答:“他少年人,就外邊做些*勾當,也是常事。奴婦人家,哪裡管得許多?”張愛玲對胡蘭成愛到骨子,從胡蘭成和小周護士,和範秀美處看,真是孟玉樓的現代版。
抗日時期,對於那些腆顏事敵的人,是被世人視為不齒的。熟讀歷史的張愛玲不是不熟悉晚明秦淮河那些紅顏的氣節,那些人的才氣不輸張愛玲,那些男人的才氣不讓胡蘭成。人們常概括晚明為亂世、才子、佳人,然而亂世佳人,猶勝才子,其剛烈勇毅,男子多有不及。錢謙益降清,柳如是投河,雖未死成,最終還是以投繯自盡挽救了錢氏家產;桃花扇底送南朝,李香君令人感佩,侯方域卻是怕死失節,丟盡男兒顏面;即如影梅庵中纖纖弱質董小宛,尚能於亂軍叢中孤身尋冒氏,至死矢靡他,而冒氏得隴望蜀對陳圓圓一直念念不忘,有負佳人多矣。
一個人的路,有其自己選擇的內在的理路和依據,趨利避難是最基本的法則,但放逐大義和靈魂無論如何是不可饒恕的。張愛玲聽信的也是自己的身體感覺,其實沒有了靈魂的女人在男人手中只是碎片物品,胡蘭成信奉的是女人的*通向女人的心靈。放縱的沒有愛的肉體之歡,只是陌生的沒有經歷覺得好玩的興奮,像一個孩子偷吃外出蜜蜂採蜜只有蜂巢和蜜的沒人看管的快樂,但蜜蜂的刺終究會托出。
說實在的胡蘭成像一個虹吸管道,他在這裡汲取了張愛玲的文化知識,領悟了文藝之美,這是“開了天眼”,但對胡蘭成這個農家子來說,他看到了一個有檔次的女人臥在他的腰下,李鴻章的曾外孫女,張佩綸的孫女,學貫中西,才華橫溢,通身上下時髦得緊,這是他在浙江鄉下的桑樹下做夢也不會出現的場景。
繞不過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