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彭先仲進了青田公司後,彭家也一路發達,雖然說不上豪富,在韶州也算是眾人皆知的名號,糧米、琉璃、鐵具、酒和靛藍靛青染料等產業做得紅紅火火。除了彭先仲在青田公司的關係,還有族中女子以彭家老爺子義女的身份嫁給了青田公司元老田大由,和李肆的關係非同一般。

“先仲啊,老爺子開始為咱們彭家的未來擔憂了。”

彭先仲的父親也說到了未來,彭先仲心中一涼,就連自家也開始不看好李肆這條路了?

“咱們彭家在江西的親族都遭了牽連,官府沒明著整他們,卻在各方面刁難,親族裡也有做官的,讀書人更不少,這下子都被封了前途。老爺子也說讓他們搬過來,他們卻不願,還說是被咱們害了,要老爺子給個交代。”

彭先仲的父親長嘆一聲,顯是無比抑鬱。

“老爺子讓我過來問你,四哥兒……是真要準備反了嗎?”

他這個問題,彭先仲無言以對,李肆在婚禮上剪了辮子,反意再明顯不過。但親眼目睹者卻很少,都是最親切的人,他身為其中一員,自然不會對外洩露此事。

“現在這情形,四哥兒都沒反,還擔心什麼呢?”

彭先仲只能這麼說,他父親搖頭。

“照這情形走下去,我看也是一個反字。”

彭先仲還要分辯,他父親擺手道:“我也只是來轉達老爺子的話,咱們是商人,上面總得有個朝廷。現在彭家跟著粵商總會,跟著四哥兒,可以說成是受了他的脅迫。但你已經是青田公司的主事,真到了那個時候,彭家可是不敢再認你的。”

這一刻,彭先仲只覺得滿嘴苦澀,李肆和他一直在談可能會遭遇到的壓力,沒想到現在著落在了自己身上。

廣州城某處的一座華貴酒樓裡,一群人正在包間裡低低議論著,聽他們的腔調,竟然都江西。

“佟國勷竟然要把咱們的戶籍都卸掉,唆使其他豪族吞咱們的地,這有些荒唐了吧?那些豪族能幫著他幹這混帳事?”

“他忌憚李肆,可不忌憚咱們,也不忌憚那些豪族,這事他就是放個風出來,表明他能威脅到咱們。”

“地都無所謂,可咱們的親族祖祠都在那,怎麼也不能讓祖宗遭了難吧?”

“他到底想幹什麼?”

“你還是去問問那李肆,到底是想幹什麼吧?”

這幫江西商人神色不定,他們跟李肆的關係不深,只是要在廣東做生意,不得不從了李肆,加入粵商總會,一邊享受好處,一邊擔憂未來,一直是痛並快樂著。

“若是李肆行事沒這麼囂張,慢慢跟官老爺周旋著,拿到如今這局面,朝廷多半也不會這麼忌憚。”

“是啊,瞧這情形,怎麼都得打起來,就看還要拖多長時間而已。”

“真要打起來,就算李肆強橫,怎麼也難扛住朝廷。”

“想這麼多幹嘛,趁著現在還能賺錢,趕緊使勁地賺!”

“嗤……那李肆又要當善人,不準咱們在草民身上下力氣,真是個神仙。”

“神仙”一詞顯然不帶什麼褒意,眾人都沉默了。過了片刻,一個人左右張望,像是下了大決心般地低低開口。

“你們說……如果這李肆不在了,但粵商總會還在,這局面能不能造出來?”

眾人都是嗤笑,李肆和粵商總會可是一體兩面,這不是天方夜譚麼?

“這事……是有可能的。”

有人卻靈醒過來了,目光閃起光芒,眾人都急忙求教。那人解說道,李肆是朝廷眼裡的刺頭,怎麼都不能容下,可粵商總會卻不是。就算《青浦商約》沒了,可商人們抱成一團,官老爺即使撲回來一些,廣東已經凝成這個局面了,怎麼也比其他地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