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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糧商都被鬥倒了,那夥商代翻身當了家,一個壓得比一個狠!”
“唔,這米價真是懸乎啊,眼下這冬日,一石好米都賣不到四錢銀。新朝廷降租子減皇糧有什麼用?咱們嘉定,以前一畝田交兩鬥漕糧,加耗和漕項五六鬥,不管糧價怎麼變,都是這麼多。現在一畝田的漕銀收一錢五分銀子,聽起來比以前少,可咱們賣糧時糧價最賤,怎麼也得賣七八斗才能得一錢五分銀……”
說到糧價,眾人都唉聲嘆氣,一個人剛走過來,正聽到這話,大聲道:“那是前幾年大清朝廷就有的規矩,新朝廷不過沿用嘛。”
來人雖還是一身農人裝扮,卻趾高氣揚的,頭上還戴了城裡人時興的英士巾子,看起來份外惹眼。
“前幾年?前幾年大清就只掌著這江南的皮面了,下面的官老爺和商人全都在幫南面朝廷辦事,這規矩還不是他們逼著大清改的?”
“不管哪個朝廷,反正咱們老百姓都是交皇糧的命,差別只是交多交少,現在這麼算,新朝廷比大清還狠。”
“老林啊,你得了這個什麼鎮院的院事,是不是該幫咱們鄉親們說說話啊。”
農人們怨氣更重,群起抱怨,卻有心思活泛的把話題轉到了來人身上,眾人醒悟來人身份已非同一般,頓時閉了嘴。
老林摘了巾子,顯出只有一層青茬的腦袋,其他農人下意識地縮了縮頭,不敢讓自己的辮子露出來。
老林摩挲著腦袋道:“早前萬歲爺見咱們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咱們江南人遲早是有好日子的!只是現在剛歸了朝廷,事情太亂,朝廷辦事,總得一步步來嘛。”
說起“萬歲爺”,這老林臉上就光彩四溢,其他農人眼裡本是不屑加隱隱畏懼,此時也多了一層嫉羨。
那是月前的事了,皇上……不是北面剛即位的乾隆皇帝,而是南面的聖道皇帝,在蘇州召見江南各方人物,官宦士紳,商賈走卒,田間小農,什麼都有,這老林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麼德,居然也被選作了農人代表,前往蘇州面君,回來後就被鎮上點為鎮院的院事。這樁幸事,怕夠老林在人前顯擺一輩子了。
老林哼著小曲走了,農人們默默吃煙,好半天,才有人道:“這老林的兒子給大清效力,他又給新朝廷效力,南北都有好處享著……”
另有人道:“咱們就只會埋頭過日子,學不來的。”
此處阡陌縱橫,靠山處的田壟拓成小道,來來往往人色不斷。農人們從糧價說到柴米油鹽,再說到私塾要被取締,全都上什麼公學,也不再讀四書五經,而是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還要練習武藝,怨聲越來越大。
“還以為就俺們那裡苦呢,原來這裡也這麼苦啊,俺們逃難到這裡,有沒有過寬鬆日子的地呢?”
從小道上下來一群人,衣衫襤褸,開口就是山東腔,領頭的是個大姑娘,眼瞳亮晶晶的,有一股子攝人的莫名氣質,讓農人們自慚形穢的同時,又覺不對這大姑娘說實話就不舒坦。
“苦倒沒什麼,總能算著過日子,可現今這樣子,算都不知道該怎麼算。拿著吧,不定咱們什麼時候也得學你們,朝著什麼地方逃荒呢。”
農人們淳樸,一邊唸叨著,一邊找來一些碎糧遞給這群人。
“哪能平白受叔伯們恩惠呢,俺們也有些本事,畫符治病驅邪還會,要不幫叔伯們清清家裡的晦氣!?”
大姑娘眼睫忽閃忽閃,讓農人們無心拒絕。
“畫符驅邪……張九麻子以前也是幹這個的,可前些年就不靈了,大家都不怎麼睬他。現在他投了什麼天主教,在村裡鬧騰著要修什麼天廟,還說這畫符的是歪門邪道,誰幹這事他就要報給新朝廷的官府。大姑娘,好意心領了,別給你惹來災禍……”
農人們一心為大姑娘想,她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