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我不過給你們引見。你明面上冠冕堂皇,你暗下毒手!你講的是以武會友,不許勾結官面,你竟支使官兵來抄我的家!我與你何冤何仇,你陰狠毒壞……”

子母神梭氣急敗壞,抗聲厲語。飛豹子駭然恍悟,猛然一把,抓住了子母神梭問道:“是真的麼?他們真敢胡幹,不顧江湖道?”子母神梭武勝文兩眼圓睜罵道:“就是現在,淮安府整隊的標兵把火雲莊包圍了!好俞劍平,你……”一撥飛豹子的手,往俞劍平這邊搶,叫道:“我姓武的跟他幹!”這一句話是回答飛豹子。右手一探囊,掏出了子母雙梭,要拿雙梭對付俞劍平。(葉批:一路寫豹黨耍詐,此時忽飛來“江湖道”一語,實為絕妙反諷之筆。)

當此時臺上雙方證人俱都聽明,人人惶恐。就是夜遊神蘇建明和夏建侯,也不禁動容。他們縱知俞劍平素日的為人,不致有這樣事,可是眼下火雲莊正在被剿。蘇、夏二老不禁回顧俞鏢頭,發出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哪裡曉得俞劍平也是一怔,俞夫人丁雲秀也是一怔,不禁口出詫聲道:“呀,唔?”

豹黨更不用說,憤怒勝過了驚惶。證人尚克朗發出哦哦呀呀的語聲,扭頭看俞鏢頭,蹺著腳看臺外曠野,厲聲說:“俞鏢頭,這怎麼講?”豹黨一齊暴怒。遼東二老王少奎和魏松申已秘命三熊遍告同伴,急急地佈置;還想登臺私告飛豹,也用陰謀報復,暗算這明比武、暗報官、違規失義的鏢客。但現在,子母神梭已公然喝破,這便只須“明幹”了。(葉批:見“失義”一詞,不禁啞然失笑。)

火雲莊既已告警,這古廟相距不過三十里。飛豹子袁振武此時怒火騰胸,既悔且恨。遼東二老前曾勸他留神,不要累害了朋友。飛豹子只是搖頭而笑,以為:“我料俞振綱還不至於這樣洩氣。”而現在,竟不出二老所料。官兵圍莊,直等於飛豹子料事無知,嫁禍給良友。

飛豹子“哄”的一下,面目變色,赤紅臉變得發紫,更一轉,變成死灰色。一側身,他雙手拉住子母神梭武勝文。子母神梭剛把神梭取出。飛豹子吃吃地叫道:“武賢弟,我一萬個對不起你!武賢弟,我一定要對得起你!”飛豹子感情衝動,對子母神梭有無窮的歉疚,苦於無辭表白。

飛豹子說了這兩句,子母神梭哪裡聽得進去?武勝文對俞劍平戟手一指,惡狠狠盯一眼,右手揚起來;在俞劍平面前,隔著證人,他一探身,唰地一聲響,子母金梭一大一小,一輕一重。這神梭發出來時,後發者到得快,前發者到得遲。大梭凌空嘯響,先發而緩進,專惑亂敵目;小梭只“嗤”地一聲響,破空急馳,奔向俞劍平的咽喉。

俞鏢頭急閃,險些中梭,忙叫道:“武莊主,且慢!”剛要開言,遼東二老突然奪路,從後臺奔到前臺,並不找俞劍平動手,直對臺口大聲喊嚷:“朋友,諸位,咱們是比武來的!現在不能比了。姓俞的明面充好漢,在這裡比拳;暗中違約勾結官兵,硬抄人家武莊主的家。人家武莊主與飛豹子有何干?與鏢銀有何干?人家給朋友引見引見,就惹火燒身?姓俞的,你瞧武莊主人家有家有業,你就吃柿子,專抓有把柄的捏。姓俞的,你真光棍!諸位朋友,你們也有向燈的,也有向火的,好漢抬不過一個理字。我們可要對不起了。這不是我們無理;你再想要鏢銀,姓俞的,咱們不用比拳,咱們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喂,朋友,抄傢伙吧!”二老說完,亮兵刃,齊奔俞劍平。(葉批:此時又講“理”來了。越發笑不可抑!)

子母神梭武勝文一梭未中,立刻亮子母鴛鴦鉞,也奔俞劍平。飛豹子也大發武怒,厲聲喝道:“俞劍平,你教我對不起人,你原來這麼陰險!師妹,你可聽明白,不是我不念舊,是你丈夫不顧江湖義氣,使的招太毒!”一字一釘地說,把雙膀一晃,似全身憑空加高,把鐵菸袋一插,大喝:“季遂,拿我的兵器來!”(葉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