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一下就聽懂的。”這就是說話太含蓄婉轉的錯了。

鄭士芳說的自然是不假,馮霜止也知道自己說話就是這個德性,並不爭辯。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師生兩人又說了幾句話,鄭士芳道:“明日不來為你上課了,不過聽說袁枚開始收女弟子了,你若是想去看一下,我倒是願意為你引見的。”

袁枚,字子才,號簡齋,乃是錢塘人。二十多歲進士及第,三十多歲已經名重一方——這是眾人公認了的,只不過這人不喜歡官場,反倒喜歡周遊名山大川,聽說最近才回京城來,攜了一二好友,前兩日在醉福酒樓說要收個女弟子,可以說是驚世駭俗了。

收弟子,並不等於收學生。

富戶人家畢竟也有女子入學的,可馮霜止拜鄭士芳為老師這種事情,其實不過是在學塾之中,而收弟子程式更為繁瑣,收弟子,學的東西便不是女子學的那些。

天下人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天下人都要稱讚那些才名遠揚的女子,這二者之間的矛盾,看上去是很可笑的。

袁枚本就是放曠不羈之人,什麼大膽的事情都敢幹出來,昨日趁著酒勁,竟然方言要收女弟子,光明正大地學四書五經,經義策論。

這番言論,早就已經傳遍京城了,只不過真正去拜師的人是寥寥無幾。

大家閨秀們都害怕因此敗壞了自己的名聲,至於別人則是因為袁枚才名太盛,有些怯場。

現在鄭士芳一說起這事,倒是讓馮霜止有些心動。

鄭士芳也看出她的心動來,勸道:“即便是不拜師,又為什麼不去看一看呢?袁枚兄乃是我所見過的人裡才華頂頂出眾的,能見一面便見一面,對你也是沒壞處的。至於旁人的議論,我瞧著,你似乎從來沒理會過外面的風言風語。”

在馮霜止跟福康安的事兒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馮霜止還是面無異色地跟鄭士芳這裡學吟詩作畫,辣手對待府裡頭的姨娘,一點也沒見過手軟的時候。

他的意思,還是讓馮霜止去拜會一下的好,這樣的文人雅士,結識也是幸事。

馮霜止本來就心動,在鄭士芳這一說之下,便答應了:“先生既然已經這樣說了,霜止哪裡還有不願意的道理?只盼袁枚先生不要像先生一樣嫌棄霜止便好。”

鄭士芳撫掌大笑起來,最後卻嘆了口氣:“今日既然已經是最後一堂課,你端杯茶給我吧。”

馮霜止一下沉默,卻道:“先生教我日久,也講過烹茶之道,聽說您原本也是江南那邊的人,功夫茶您也為我講過了,今日便讓學生為先生烹茶吧。”

“難為你有這份心。”

鄭士芳微微一笑。

之後,馮霜止吩咐了丫鬟去準備茶具,便在這書屋的南牆下,一樹濃蔭,鳴蟬之聲環繞,其實算是個極其雅緻的環境。

功夫茶,重點便在功夫兩個字上,活水活火,沒有一樣能少。

夏季時候最好用栗子杯,在馮霜止將那小巧輕薄的茶杯端到鄭士芳的身前,並且恭敬行禮的時候,鄭士芳終於微笑了一下,並不言語,接過茶來,端在手中,身邊是環繞的香息,香爐裡有嫋嫋的煙氣,這一副場面真是雅緻到極點,也享受到了極點。

先聞香,後飲茶,鄭士芳心底忽然就有幾分傷感起來。

“你如此聰慧,明日必定能成為子才的女弟子的。”

馮霜止則道:“我不過是去湊個熱鬧,怕是連袁枚先生都知道,這女弟子不過是掛個名的說法,袁枚先生周遊天下,居無定所,能見上兩面已經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