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用自己的真心實意去感動她,卻沒有辦法讓她知道。

他是皇帝,他有後宮佳麗無數,每一名妃子於他都不只是枕邊的女人而己,她們身後有她們的力量,有她們的權利靠山,牽一髮而動全身,只有相互制約,後宮平衡,朝野才得平衡。所以他不能清楚地宣告所有人,亦不能告訴她,他如今愛的只有她一個人。雲畫扇,那個與他定下終身的女子,便是如今出現了,於他的分量亦不如她這麼重。

如果雲畫扇還在世,皇后依然是她的,可是他的心,己然是無法收回了。

只是他的話,卻如晴天霹靂在巧雲的耳畔。她進宮許久,只得了個才人的位品,地位低下皇帝始終沒有臨幸過她。表姐和周圍一起進宮的葉貴妃,陳妃都做了人上人,她不甘心!

她是努力一搏,偷偷打聽了雲婕妤打算去拜訪那位杭太醫的機會,向皇后告密才得到了侍候皇帝的機會,她為此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她不能就此放棄……

“可是皇上……”王才人不死心地,“臣妾備下了香雪百合蓮子羹,等著您……”只是再說不下去,皇帝的沉默,悠兒一個請的動作,明白向她宣示了己經無可挽回的局面。雲婕妤寥寥數語,竟能推翻太后定下的規矩。皇帝為了一個小小的婕妤,竟第一次任性沒有按著黃碟來臨幸妃殯。

只能起身,低低地說了聲:“臣妾告退。”便隨著悠兒出去,牙肖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在他懷中,畫扇愣了好久,才嘆息道:“何必如此……”她是吃醋了,只是他亦知道他的難處。如今她的心底是不能不該想著這男歡女愛的事情的,可是一想起他睡在別的女人的枕邊,她忍不住。

她逼自己想起姑姑,想起他一掌將姑姑打到半空中的樣子,想起姑姑瘦弱的身子躺在雪地裡的樣子,只有這樣,仇恨才又如翻滾著的熱水一般湧起,才能讓她平息心底的醋意。

可是如今他這麼做,為了她這麼做……

“夜色晚了,咱們進去罷。”他的吻落在她的頸後,纏綿甜蜜。她閉上眼,渾身綿軟無力靠在他的懷中。

皇帝的寵愛是她報仇的有力工具,她要雲若如死,要麗妃死,只能依靠他的力量……她這樣安慰著自己,安慰自己心安理得地去接受他的吻,接受他的情意,接受自己心底對他依然無法抿滅那一絲愛意的事實。

醒來的時候,天己經微微地亮了。遠處傳來渺茫的鐘聲,剛到卯時。殿裡只在錦榻一側點了一盞燈,立在長腳的燭架上映下飄渺不定的燭光。月己經沉到西邊,東邊早泛了魚肚白,天空是蒼白的顏色,連一絲雲都看不清楚。

畫扇坐起身子,身上只有一件羅衣,兩根帶子在胸前綁了個好看的結,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她呆呆地坐了一會,想要思考些什麼,腦子裡卻是空白一片。只能搖搖頭,重新伏到枕上。

身邊是他輕微而平穩的呼吸聲,在這樣的寂靜下,才聽得清情楚楚。他還睡著,睡得香甜,嘴角微微上揚,浮著一絲絲的笑意。他夢到了什麼?他的夢裡可有她,她可曾進過他的夢裡?他的側臉很好高,高低起伏有致的輪廓,白哲的面板帶著些許細微的傷痕,許是年幼時候調皮留下的。他的睫毛亦是很長,像女子的一般微微翹起。忍不住伸出食指去,輕輕撥弄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又從睫毛滑到了他高挺的鼻,和微薄含笑的唇。手如跳舞般在半空中劃出他臉的輪廓,輕輕一抖,猛地縮回。

又沉浸在了不知名的世界之中,又忘記了她身上的仇與恨,又忘記了,是他失手殺了姑姑,如今他只是她復仇的一枚棋子……

“叩叩叩”想了三聲,門外想起的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吳意子的聲音。“啟稟皇上,卯時三刻,該起了。”

她側過去看了看方才還熟睡著的皇帝,此刻竟奇蹟般地己經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