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部水王對門生,使人長生高九天……”

每說一句,老道士嘴中便吐出一股金黃氣色,縈繞天地間。

最終共計九九八十一道金氣纏繞主瀑布水龍,一起轟入深潭。

徐鳳年上浮一半,便感覺到潭水有些不對勁,先是愈發冰冷,轉瞬便滾燙,水生火熱不過如此,於是加快速度,最為驚恐的是依稀看到天空中一條水柱朝他直衝而來,徐鳳年一咬牙逆勢而上,卻如何都衝不破水龍和呈現出詭譎金黃色的湖面,世子殿下不管如何拼命都無果,水面就像是鋪上了一個重達千斤的大蓋子,以人力根本掀不開揭不掉,徐鳳年意識逐漸模糊,仍然攥緊手中要以綠水亭劍訣雕刻棋子的鵝卵石,昏迷中,沒來由想起了二姐徐渭熊那句“天地大火爐,誰不在其中燒”,沒來由想起當年年少貪玩在湖中幾乎溺水而亡,沒來由記起第一次提刀殺人的血肉模糊……

是要死了嗎?

徐鳳年昏迷過去。手中鵝卵石盡數掉落。

王小屏去了趟黃庭峰,卻沒有殺人。

龍虎山三人識趣下山,劍痴那一劍,委實恐怖,倒不是說三人沒有一拼之力,只不過在武當山上,王小屏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勝算太小。

王小屏來到洗象池畔,閉眼枯坐,膝上桃木神荼跳躍不止,嗡嗡作響。

世子殿下被交織如蓮座的金氣托起,懸浮於水面上,瀑布衝擊在頭頂。

王小屏不去看。

以他的脾氣,恨不得一劍斬斷那條瀑布,要知道這瀑布,可算是掌教師兄的一生修為了。

一晝夜後。

雷雨停歇。

山上氣象清新。

通體泛紅的世子殿下被洪洗象背去茅屋,額眉中心,倒豎一枚紅棗印記。

王小屏負劍下山去了。

洪洗象和王重樓來到龜駝碑附近。

掌教老道士看上去氣色如常,只不過洪洗象無比清楚大師兄已是迴光返照的遲暮時分,最多不過兩三年了。

年輕師叔祖苦澀道:“非要如此武當才能興起嗎?”

老掌教坦然溫言笑道:“倒也不一定,只不過我修不修大黃庭,有沒有大黃庭,於武當何益?總不能老是站著茅坑不拉屎,由我做掌教,實在是小材大用。你是順其自然的清淡性子,我這樣做,也好給你一點壓力,總是好事。你瞧瞧,連你的小王師兄都下山了,不出意外,以他的天資,加上這趟遊歷,將來可以壓過吳家劍冢一頭,到時候山上有你,山下有他,不說我們師父那句玄武當興五百年,好歹能多些香火錢,你身上道袍穿了七八年都沒捨得換,到時候便可以換一身新的了。”

洪洗象蹲地上嘆息復嘆息,無可奈何道:“這話你也就只敢跟我說,要是被其餘師兄聽了去,還不得被你氣死。”

老道士大笑,毫無萎靡頹喪神色。

洪洗象沉默不語,託著腮幫眺望遠山發呆。

王重樓輕聲道:“徐鳳年戾氣雖重,可人倒不算太壞,你與他交往,我不多說什麼,只是怕以後江湖和廟堂,就要不消停嘍。”

洪洗象輕聲道:“我可管不著。”

王重樓乾脆坐在小師弟身邊,愧疚道:“我這一撒手,你暫時就更下不了山了,怨不怨大師兄?”

洪洗象笑道:“當然怨,不過若不讓我做掌教,我就不怨!”

王重樓哼哼道:“休想。怨就怨,到時候我也聽不到看不見,你怨去。”

洪洗象搖頭道:“大師兄,有點掌教風範好不好?”

老道士不以為然,他可不是那些龍虎山的老傢伙,仙人之下都是人,輩分身份都是虛的東西,若不能立德立言,所有都是帶不進棺材的身外物,何苦端著架子板臉看人幾十年,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