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天下壯觀的景象,必然要以北涼耗竭無數財力物力作為巨大代價。因此許多赴涼士子引經據典,用前朝大楚都城的三次大舉徵發力役為例,皆是“與民休息”的三十日而罷,絕不會耽誤百姓農事,以此非議北涼此舉是涸澤而漁。以北涼道副經略使宋洞明領銜的清涼山一系青壯文官,對此嗤之以鼻,因此引發了一場很快蔓延整座北涼士林的爭論,然後就在這場沒有硝煙的大規模筆戰中,新城城址那邊始終熱火朝天。除了徐鳳年僅是作為名義上的將做大匠,上至經略使李功德和墨家鉅子這兩位新城總督、到涼州刺史王培芳在內的六位副監,再到北涼關內將近六萬地方駐軍和十數萬三州兵籍役夫,所有人都兩耳不聞關內事,對於新城建造是否勞民傷財的辯論,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徐鳳年和徐北枳陳錫亮並駕齊驅,身後是相談甚歡的徐偃兵和於新郎。

陳錫亮比起最早入涼的時候,好好一位白麵清秀的江南書生,握韁的雙手佈滿老繭,變成了黑炭一般的消瘦村夫,只是雙眼熠熠,沉穩而堅毅,此時跟徐鳳年說道:“只要清涼山掏得出銀子,流州可以立即抽調四萬左右的青壯趕赴新城。但是下官希望除了不拖欠他們的工錢,王爺還能承認他們的版籍。我們流州百姓,真的太苦了!”

徐鳳年有些為難,“銀子啊……”

被使眼色的徐北枳翻了個白眼,如今他已經正式擔任北涼道私自僭越設立的轉運使,緩緩道:“打贏了北莽蠻子,除去兵餉和撫卹兩項不說,直接發下去的軍功賞銀就將近九十萬兩,這還是燕文鸞鬱鸞刀這些邊關武將帶頭請求不要任何封賞,最後清涼山以絲綢文玩這些物件折算成銀子送了出去,要不然北涼王府現存庫銀已經見底了。陵州那邊倒是還額外能擠出百來萬的真金白銀,但是購買糧草一事,肯定要擺在第一位,畢竟朝廷漕運開禁尚未實施,咱們不好抱太大希望,趁著兩淮道和靖安道見風使舵,好不容易鬆了口子,陵州官員只要有門路,都在用公家的銀子‘私人’的身份買糧,不到萬不得已,陵州的錢,不能動。”

陳錫亮既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就此死心,問道:“若是不要工錢,我流州百姓以一年勞役,換取北涼官方承認的涼州戶籍,是否可行?”

徐北枳思考片刻,搖頭道:“擱在平時自然是可行的,但是現在大戰剛剛結束,第一撥進入涼幽邊關的流州青壯,只有參與霞光城守城和葫蘆口廝殺的那兩萬流民,才取得正式戶籍,甚至連涼州關外那些沒有進入戰場的流民,至今仍是沒有獲此待遇,如果僅是參與建城就能夠成為涼州籍百姓,定會有人心生不滿。不患寡而患不均,從來如此。”

陳錫亮突然有了一股怒氣,卻不是針對徐北枳和徐鳳年,望向遠方的大漠黃沙,嘴唇緊緊抿起。

他想起了青蒼城那場死戰,在最後關頭,有多少陸續趕來的流州青壯,自己闖入了戰場,隨意撿起了不論是北涼鐵騎還是北莽蠻子的武器,就那麼戰死了?!

徐鳳年輕聲問道:“陳錫亮,有沒有想過,以後有一天,不到三十萬人的流州,人人都是北涼道流州戶籍的百姓,根本不用拿性命去搏取一個別州版籍?”

陳錫亮深呼吸一口氣,默不作聲,眼神恍惚,似乎在憧憬著那一天的到來。

很多次就連流州刺史楊光鬥都笑稱整個流州,只有陳錫亮這個落腳沒幾年的外來戶,比流州人還要以流州人自居。

徐北枳突然笑眯眯拆臺道:“王爺,你這大餅畫得可是不花一顆銅板啊,比起以往的大手大腳,現在會當家多了。”

徐鳳年開懷大笑,雙手環胸並不握韁繩,身體隨著馬背顛簸起伏,神情頗為自得。

陳錫亮也微笑附和道:“是有幾分勤儉持家的架勢了。”

徐鳳年笑過之後,轉頭打趣道:“錫亮,知道你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