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目笑和孝(第2/2頁)

恨他們。每當有人咒罵我時，我就會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笑容，想起母親給我的那顆糖。我開始理解，他們之所以如此憤怒，是因為害怕。害怕笑容，害怕感情，害怕改變。

第三天夜裡，我掙脫了繩索。不是因為我力氣大，而是因為看守我的年輕人睡著了。我本該趁機逃跑，卻鬼使神差地走向了村口的那棵老柳樹。

月光下，柳樹的枝條像女人的長髮一樣飄動。我找到一根結實的樹枝，把褲腰帶解下來系在上面。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你要做什麼？"是村長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見他站在月光下，手裡拿著一把鐮刀。我笑了，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笑。

"我在做你們一直想做的事。"我說，"殺死這個感染者。"

村長愣住了。我看見他的手在發抖，鐮刀掉在地上。我趁機把脖子套進繩圈，踢開了腳下的石頭。

窒息的感覺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痛苦。我聽見村長大喊大叫，看見村民們從四面八方跑來。他們的臉在月光下扭曲變形，像一幅荒誕的畫。

，！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一聲笑聲。

起初很輕，像風吹過樹葉的聲音。然後越來越響，最後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大笑。我驚訝地發現，這笑聲來自村長。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流出來了。

接著是其他人。老人、小孩、年輕人，所有人都開始大笑。他們笑得在地上打滾，笑得喘不過氣來。我看見有人捂著肚子，有人拍著大腿，有人甚至笑出了鼻涕泡。

我也笑了。雖然脖子被勒得生疼，但我還是笑了。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滑稽的場景：一個即將被吊死的人，和一群笑得死去活來的村民。

最後，我失去了意識。但在那之前，我清楚地看見，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那笑容醜陋、扭曲，卻無比真實。

第二天早上，村民們恢復了往日的嚴肅。他們把我的屍體從樹上解下來，埋在村外的亂葬崗。沒有人提起昨晚的事，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有些事情確實改變了。從那天起，村裡開始有人偷偷地笑，有人偷偷地給老人送食物。每當有人被發現，就會被綁在廣場上示眾。但奇怪的是，示眾的人越來越多，圍觀的人卻越來越少。

直到有一天，村長在廣場上宣佈："從今天起，笑和孝不再是疾病。"

沒有人歡呼，沒有人鼓掌。但那天晚上，整個村子都回蕩著壓抑已久的笑聲。老人們搬回了子女家，年輕人開始給父母端茶倒水。村口的柳樹下，經常能看到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景象。

我的墳墓上長出了一朵小花。每當有人經過，都會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他們說，那是一朵會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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