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時,發生了有趣的一幕。

上午課間休息時,陸林說中午早點吃飯,早點休息一下,哪怕睡半個小時也好,解解乏兒。可不是嘛,我們一路開車十個多小時。中途休息兩次,差不多就是兩個小時,加起來快十二個小時了。我和於林還行,於有江和張冶能替一替,輪換著開車。陸林就不行了,一個人硬扛著,就是鐵打的身軀也受不了。

上午下課後,一群人圍著三火道人,討論個不停。我們見狀,趕緊收拾了一下筆和本,往飯堂趕去。

我打好飯,正要坐下開吃,突然發現飯堂東北角坐著一個人,背對著我們,低頭吃飯,也不往我們這邊看。

我看著看著就認出是宋福,於是,端著餐盤向宋福走去,坐在他對面。

宋福一抬頭,見來人是我,臉上就陰晴不定起來,想笑笑不出來,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窘迫極了,尷尬極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人窘迫到這種想說開不了口,想笑笑不出來的樣子。

我沒難為他,朝他點了點頭,大大方方地坐下來。

“你也來學習呀?看來咱倆真有緣分吶。”

“哈,啊,是啊,對,萬書記,你也來學習啊。”宋福哼哧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說了句話。他抬頭飛快地看了我一眼,“昨天晚上沒看見你來,想不到,今天……”

“啊,我們在外面住宿的,我們來的晚,道院下班了。”

“那,萬書記,你吃吧,我吃飽了。”說著,宋福端起餐盤,就要往外走。

宋福剛站起來,於有江他們十個人都端著餐盤往這邊走,一下子把宋福圍了起來。

宋福抬頭一看,頓時傻了眼,張大嘴巴,呆呆地站著,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於有江笑著說:“宋書記,坐下吃吧,你的菜還沒吃一半就倒掉,可不能浪費了。好歹是一個村的,我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坐下吃吧。”

說著,於有江上前一步,示意宋福坐到裡邊靠牆的位置,和宋福並排坐著。宋福無奈,只好坐下。張冶端著餐盤,坐在我身旁。

一個餐桌四個人,正好。

這頓飯吃的,吃成鴻門宴了。

陸林一家四口坐在於有江背後的餐桌上。章美麗、伍臘梅、刀芬芳、於林坐在和陸林那張桌並排的餐桌上。山子坐在張冶左邊的餐桌上,臉朝外坐著。

宋福只顧低頭吃飯,額頭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我遞給他一張餐巾紙:“宋福,擦擦汗,看把你熱的。”

宋福抬頭,伸手接著,訕訕地朝我笑了笑。那笑容,完全是擠出來的,一點也看不出笑意來,頂多是咧了咧嘴,嘴裡還含著飯菜,樣子可笑極了。

於有江說了句題外話,想打破尷尬的局面:“宋書記,超市賣了,想做個什麼買賣?”

“啊,這個,這個,還能做什麼買賣?學點風水吧,給人看看宅子看看墳,掙幾個錢養家餬口。”

“可不止這些吧,我聽說你東山鎮的石材加工廠,機器都除錯好了,過完年就開工吧。”

“是呀,接著訂單就生產點兒,接不到就閒著,有一搭無一搭地幹著吧,有什麼辦法呀,這麼個形勢,咱也改變不了。”

於林開口道:“宋書記你的能耐有多大呀,又是招商又是當書記的,又是設暗局害人,還惦記著別人的老婆,怎麼現在還稀得開石材加工廠?全市的石材加工廠有幾家營業的,就你的石材加工廠掙錢?”

一旁,臘梅的臉色已經是很難看了,氣憤、惋惜、可憐交織著,都不知道往嘴裡填菜了。畢竟夫妻一場嘛。

宋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次想站起身來,都被於有江按住肩頭:“有話好好說,都過去的事兒了,你大人有大量,有啥大不了的,揀巴著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