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放在那受傷的腿上,他問道:“這幾天你都最後走嗎?”因為坐在了第一排,他也沒有怎麼關注到南嘉恩了。

南嘉恩點點頭,便又往前移著腳步。所幸的是他們的教室在一樓,不會爬樓梯。然而今日天氣出其不意,夜裡下雪了。

當南嘉恩往前挪著腳步走時,裴司琛已經加快速度走到他前面了,男生蹲在地上,轉過頭笑著說:“外面路很滑,我揹你到正門吧。”

一剎那,南嘉恩貧瘠的心顫了顫,他呆滯地站在原地,還以為裴司琛在開玩笑。

但裴司琛又說道:“南嘉恩,快點上來,我還要趕公交車呢。”

聽到這句話,南嘉恩便立馬身子往前傾,趴在了男孩的背上。

靜夜裡,所有細微聲音都被榨乾地一清二楚,蟲叫鳥鳴,葉落的嘆息,雪的隕落,以及人的呼吸。四周都是黑竹林,至此,像再也望不到盡頭。

偶爾洶湧的風雪擦過,簌簌竹葉刺破夜的漆黑,如魚尾輕輕地墜在平地。

南嘉恩從來沒有和人如此親近過——如此近的距離。

他聞到男生衣服上的皂香,很好聞,像是茉莉花味,以及裴司琛稍微沉重的呼吸聲。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搭在男生的肩膀上,又祈求著急速跳動的心臟不要太大聲了,那會引起男生的注意。

不時有雪花掉落在裴司琛栗色的發上,慢慢又化成了細小的水滴。

長路又溼又滑,石頭反射出碎碎的光,倒像是銀子。低垂的梅花也被夜扭曲了,沒有白日裡的顏色。寧靜的教學樓裡,只剩幾點闌珊。

在那樣淅淅瀝瀝的雪夜裡,雪染盡了一切,除了南嘉恩炙熱的感情。

記憶裡,從來沒有人這樣背過他。

剛到南家的時候,許豔和南昌寧都不會抱他,儘管南嘉恩發現,很多小孩放學後,都會有家人牽著他們的手回家。以及南子期出生後,許豔和南昌寧都會搶著抱他。

所有的委屈和低落這一刻湧上心頭。

儘管這大概是裴司琛樂於助人的性格使然。

那一瞬間,南嘉恩眼含著眼淚,竭力控制住不讓淚水掉在裴司琛的身上,雙手不由攥緊了裴司琛的衣服。

哭泣對於南嘉恩也是極其殘忍的生理反應。

在清江鎮的時候,他的生父陳春文就攥著火鉗打在他背上,他不喜歡男孩子哭,因為那是沒出息的行為。這個孩子一出生就剋死了自己的妻子,陳春文的怨大過於恨。

他每天都要做豆腐,凌晨就要開始弄,根本沒有精力照顧孩子,長大一點後,陳嘉恩莫名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發顫,陳春文沒有什麼知識,也沒什麼錢送去醫院,只是以為這是患了絕症。

其實只是陳嘉恩吃壞了東西。

他把孩子送到了孤兒院。在這裡,陳嘉恩度過了六年的孤兒生活,後面又被許豔領養了回去。

被選上也是很偶然,算命先生說嘉恩這個名字很好,會讓南家風水更好。

到了南家,陳嘉恩便改姓了。

而養父南昌寧,他單純厭煩哭這種吵鬧的聲音,也極度不能忍受領養到了一個智力缺陷的孩子,做什麼事情反應都那麼慢,那麼笨,那麼蠢,那麼沒用。

“南嘉恩,你哭起來真的很吵。”

南嘉恩不知道怎麼釋放他的委屈和無助,以及反應延遲後的痛苦。當鞭打和辱罵一併打在他的身上的時候,他好像只能用哭泣來表達,但是越哭,他們下手越重,隨著時間慢慢沖淡,漸漸的,南嘉恩不再哭泣。

他發現,不能用哭泣來表達痛苦的話,可以用指甲撓自己的手掌心,一樣都是忍受,但是後者可以減少他們的打罵。

事實上,南昌寧也有仁慈的一面。

每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