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師護送女媧像至山腳時,天色已是深夜。

他們不敢停留,馬不停蹄的踏入山路,能看到四十餘名鏢師滿臉緊張,眼底滿是恐懼。

隨行的還有一老石匠,負責最後的畫龍點睛。

神像極易生靈,一旦徹底完成,很有可能會消失不見,所以通常會在目的地雕刻最後一步。

「呼。」

王捕頭吐出一股白霜,忍不住開口道:「先前幾座山巒都未曾如此陰冷,難道此處是亂葬崗?」

「確實,凍的我胃痛。」

「媽了個巴子,果然錢難掙屎難吃!」

其餘鏢師亦有同感,四肢都有些隱隱發麻。

「說不得!說不得啊!」

老石匠嚇得臉色慘白,慌忙說道:「女媧娘娘會聽到的,汙言穢語容易驚擾神靈!!」

王鏢頭這才反應過來,嘴裡連連說著女媧娘娘息怒。

他們想起女媧像的來歷,雖然一直以來雕刻難免死人,但從未有過半個月數百人喪命的情況。

目前剛剛完成四十五尊女媧神像,鎮上已經怪事一堆。

老石匠輕聲說道:「按照歷年節慶的規矩,挑選出的第一尊女媧神像最具靈性,也是最聽不得汙言穢語的,千萬不要多嘴。」

眾鏢師不約而同的看向女媧像,月光透過白布,無論從何角度,女媧像似乎都在回望著他們。

王鏢頭嚥了口唾沫,連連幾鞭催促馬匹加速。

山巒低矮,五光廟很快就在遠處若隱若現,不過古怪的是,刺骨的霧水已經籠罩周遭。

同時,他們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有點不對勁。」

王鏢頭見多識廣,走江湖多年也遇到過不止一回邪祟,否則不可能接手如此危險的活計。

眾鏢師略顯緊張,試圖高舉火把照亮前路。

「應該是一兩頭邪祟盯上車隊,以我們的陽氣鎮得住,繞開邪祟就能順利達到山頂。」

王鏢頭表情肉疼,取出一張皺皺巴巴的靈符。

靈符貼在額頭,他咬破食指點在靈符上,頓時瞳孔泛白,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映入眼簾。

「呃?」

王鏢頭僵在原地,難以言喻的恐懼湧上心頭。

抬眸四顧。

有密密麻麻的邪祟圍繞著車隊,光是面前樹叢,就有三四十顆鬼首懸掛在枝頭亂晃。

「王鏢頭,你有沒有看清楚邪祟……」

「別說話!」

王鏢頭臉龐沒有半點血絲,轉身詢問老石匠,「老陳,女媧像能不能震懾邪祟?」

「可以是可以,但提前雕眼會生靈的。」

群鬼已經擋住後路,只等陽火黯淡便一擁而上。

「顧不上那麼多了,繼續行路我怕…活不到五光廟。」

「那我立刻雕眼,你們切記不要直視女媧娘娘,哎,本來需要祭祀的儀式,真是大不敬。」

老石匠也不廢話,跪地連磕幾次後掀開白布。

女媧娘娘栩栩如生,身穿華麗的輕紗,在月光的映襯下不似人間之物,唯獨雙眼略顯混濁。

老石匠迷醉的盯著幾息,隨即取出鑿子雕眼。

咚。

鑿子敲擊在神像眼角。

眾人不再恐懼,痴痴的凝視女媧神像,甚至對於負責雕刻的老石匠產生一絲…嫉妒。

邪祟也變得安靜,氣氛異常詭異焦灼。

咚咚。

女媧像的右眼有流光溢彩,流露出母親對於兒女的慈愛,甚至周遭的寒冷都因此驅散大半。

王鏢頭忍不住朝著女媧像緩步走去。

身後的鏢師抽出佩刀,表情變得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