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過神來,旬空拉開距離,表示:“殿下,這不合禮數。”

朝長生頓了頓,臉上失落的神色一閃而逝,而後負手而立,微微頷首:“說吧,找我何事?”

若是以前這般說,小長生定然會撒嬌耍賴,纏得旬空沒有辦法,只能心軟縱容。如今這般反應,冷淡從容,更符合一個儲君該有的樣子,旬空先微微一愣,才恍然想起來,他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

定了定心神,旬空回稟,說明焚燒屍體的重要和緊迫。

朝長生思量片刻,點了點頭:“我這就調派人手收斂城中屍體,不過還請衛太醫等醫官隨行,向百姓說明原因。”

旬空:“自當如此。”

入土為安是這個時代所有人都堅信的道理。

甚至還有許多人相信,如果一個人死的時候缺胳膊少腿,那麼他投生之後必然帶有相應的先天缺陷,所以屍體的完整變得十分重要。

所以要說焚燒屍體,百姓們第一反應是拒絕。

旬空等醫官便直截了當說明,不盡快處理很有可能引發瘟疫,與瘟疫相比,焚燒自然變得很容易接受了。

但饒是如此,直至夜色降臨,臨澤城外的空地上堆放了大量的幹木柴,上面擺滿了屍體,士兵們各個手舉火把圍成一圈。遠處是前來送別親人的百姓們,他們壓低了聲音嗚嗚咽咽哭著,令聞者皆心有不忍。

統領士兵的守備看向太子殿下,彙報:“城中屍體盡數在這裡了。”

朝長生接過火把,親自上前點燃引信。

火焰很快照亮了半邊天空,滾滾濃煙與夜色融於一體,百姓的哭聲陡然變大。

旬空卻微微鬆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應該就能避免劇情中那場瘟疫。

朝長生又叮囑了幾句後續百姓的安撫,走到旬空身邊,冷峻的輪廓柔和下來,目光沉靜如水:“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你一天沒用餐了。”

旬空沒有反對:“好。”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城中寂靜空蕩,月色明亮皎潔。

旬空心絃微動,側頭看了一眼身邊人,身處世界不同,卻……似是故人來。

順著長街走到底,周遭漸漸熱鬧起來。

小小的面鋪里老夫妻二人忙忙碌碌,門口支稜的桌椅上坐滿了來用餐的人。旬空注意到這些人有官兵也有百姓,但身上都帶有汗水和泥土,顯然是參與挖渠的人們。

見到意料之外的來客,所有人一愣,忙準備向太子殿下行禮。

朝長生免了他們的禮,挑了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下,又叫了兩碗麵,回頭看向旬空的時候,見他嘴角含笑,頗有些吾兒長成的欣慰之意。

“你以後一定能當個好皇帝。”

“……我當不成。”

“?”

“我當不成。”朝長生又重複了一遍,直視旬空的雙目,眼底的情愫毫不掩飾,“你讓我當太子,我就當太子,但若是要做一個好皇帝,我做不到。”

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又怎麼會對權勢感興趣呢。

從頭到尾他想抓住的只有眼前人。

到臨澤來賑災也不是為了什麼功績或者帝王的讚賞,而是想拉開距離,讓這人意識到他已經長大了,是個男人了,不是原來的小屁孩。

旬空眯眼打量了他片刻,問:“哪裡做不到?”

小小的一張方桌在兩人之間隔開了一段距離,曖昧不明的氣氛卻在兩人對視中悄然醞釀,朝長生低聲道:“我不會立後,也不會有任何女人,更不會有孩子。此生有一人足矣。”

旬空:“……”

周遭吵鬧聲遠去,此方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們二人。

半晌,旬空輕輕吐出一口氣,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