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的樊好已經耗盡了力氣,癱倒在她自己的盒子裡,嘶啞地哭泣著。

不遠處的默片持續進行,只有人類發出悽慘的聲音。

到這時,方思弄心中依然存在著一絲僥倖,認為在這場儀式中破碎的只是人類的尊嚴而已。

直到在那團“噩夢”中,桑滁被高高舉起,在燈光下,瘦削的身體流露出一種受難者一般的莊嚴。

那一刻,方思弄的心跳直接起飛,一股絕望的感覺統治了一切。

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祥的預感像炸彈一般在身體裡炸開。

下一刻,他看到了一片更亮的光芒,飛快地沒入了桑滁的胸膛。

這個房子是桑滁“主人”的家,給“客人”開門的一般都是屋主,而剛剛他們進門時,過來開門的就是菸灰缸,抓走桑滁的,也是菸灰缸。

這就可以推斷出,菸灰缸是這個屋子,以及桑滁的“主人”。

所以這個在它家中舉辦的儀式,很有可能是它主導。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第一個死去的是主導者的寵物,也就是桑滁,之後是陸陸續續的其他四個人。

形式各異的刀具插在他們身體的不同部位上,他們被“合體”後身高瘋長的巨人釘進天花板,血像雨一樣落下來。

這時候,所有還活著的人類都沉默了,或者也有可能是被嚇傻了。

只有樊好輕若蚊語地喃喃道:“我們不會是……什麼祭品吧?”

時鐘04

桑滁不是被刺中的瞬間就死去的, 刀鋒入體的時候,他最先感到的情緒是一種茫然,胸口很冷, 甚至都沒覺得痛。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方思弄所在的方向,但他被高舉在屋子最亮的燈光下,光太強烈, 又被這群巨人們抱著轉了十圈八圈的,本就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而且一個人從亮處看向暗處,因為眼睛受光的原因,本就有可能是看不清楚的。

他沒能看到方思弄。

心臟在刀劍上掙扎著跳動了幾下, 就停止了。

他短暫的人生,還是在這個詭異世界裡, 倉促結束了。

桑滁沒有看到方思弄,但他身在整個房間的視覺中心處, 方思弄一直看著他。看著他清瘦的身體, 因為光影的分割, 顯得更加嶙峋鋒利,在白色的強光下, 如同一具聖徒的骸骨。那一刻他幻化成了很多人,削薄的身體似乎回到了那個談論星星的晚上, 玉求瑕在煙霧中望向天際的眼神深邃遙遠;年輕的面龐在強光中模糊,在某一個瞬間又似乎變成了蒲天白,那張臉上的茫然無措,像經年的子彈一樣擊中了方思弄,這個瞬間,他確證, 他見過蒲天白這樣的表情,茫然、驚懼、絕望……他必然見過,它太真實了。

但是是什麼時候呢?蒲天白從來樂觀天然,根本未曾如此絕望過。

“鐺——鐺——鐺——”

忽然,巨大的鐘聲響徹天地,給方思弄本就一片狼藉的精神狀況雪上加霜,他頭疼欲裂,彷彿被人用錘子一下一下狠狠敲擊在太陽穴。

他抱著腦袋跪倒在地,因而沒有看完“儀式”最高潮的部分。

五個巨人經過一番堪稱淫邪的交纏後,融合成了一隻更大的巨人,長蛇一般的下\身長寬都擴充套件了數倍,它直起身體,身上有十隻手,一半的手中有死去的人類。

鍾每響一聲,都有一個人類被釘在天花板上。

血雨落下。

雖然每一個人類對巨人來說不過一隻雞,或一隻貓的大小,但依然有非常多的血,合體的巨人站在血雨的正下方,陶醉無比,繼續進行著不被人類理解的“儀式”。

鐘聲還在持續著,方思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倒在地上,用盡全力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