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一套,房子在五樓,他一開始其實還猜玉求瑕可能爬樓都不願意。

但他猜錯了,玉求瑕從來沒有抱怨過,更沒有因為不想爬樓梯不來他家,在他租下那套房子安頓好的時候,玉求瑕就把自己之前租的那套房退了,正式跟他搬到了一起。

對此他一直心懷愧疚,畢竟就是因為他的堅持,玉求瑕才不得不跟著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所以他更是竭盡所能地對玉求瑕好,也盡力把這間房子打造得更舒服溫馨,所有的傢俱軟裝都是一點點置換的,現在這套房看起來,除了樓房外圍還是個老舊小區之外,房間裡面算是很看得過去了。

但是一切更新都停在了兩年前。

玉求瑕離開之後,他固執地將一切保持原狀,如果玉求瑕現在回來,會發現房間裡的植物都是兩個人以前一起去買的,只是長大了一些。

哦不對,玉求瑕上次送他回來過,不知道當時有什麼感想。

冬日的太陽很快從最高處劃過,慢慢落進了地平線深處,暮色四合時,方思弄在沙發上抽搐了一下,猛然醒來。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了。

掉下來的碗櫃還靠在灶臺旁,早上買回來的菜和肉也都還在水池裡,可他什麼也不想做,就踩著黯淡的夕陽去酒櫃裡拿酒。

他不懂酒,酒櫃當然是為玉求瑕買的,裡面的存貨也都是玉求瑕的,他一直沒有動過,一方面是對酒的興趣沒那麼大,更大的一方面還是固執地想要把一切都維持原狀。

但今天他忽然疲憊了。

他拿了一瓶紅酒一瓶洋酒,很快就把自己灌得有點頭疼,這時候萬春華打來電話,很單純地跟他拜了個年。

掛完電話之後他清醒了一些,跟著又接了兩個,之後他想了想,強撐著精神撥了幾個電話出去拜年。他不善言辭,看上去性格又臭又硬,其實對曾經幫助過他的人都記得很牢,雖然說不出什麼漂亮話,但接到他電話的人都不在意。

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音像店老闆的,以前那位心善的鄰居,他的第一個相機就是老闆送的。

幾年前老闆已經回了老家,去年聽說已經有一個可愛的女兒了。

“齊叔,新年快樂。”

“小方啊?新年快樂新年快樂!哎喲叔昨天還想到你了!新年快樂!”老闆在那頭很開心,背景音嘈雜,有很多人的樣子,“丫丫!丫丫過來!小方啊,我跟你講,我丫丫已經會說話了呀!丫丫,叫哥哥,哥哥。”

隨即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哥哥”。

方思弄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被羽毛拂過,不自覺咧了咧嘴角。

老闆又和小姑娘說了幾句話,然後背景音忽然擴大,之後又立即縮小,應該是電話的主人來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中。

然後方思弄聽到了一點打火機的聲音,齊叔點起一根菸,抽了一大口,又慢慢問道:“小方呀,家裡人都還好吧?”

齊叔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具體是什麼故事方思弄沒有問過,但肯定有,不然不會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背井離鄉在那個犄角旮旯裡做了一個孤獨的影像店老闆,一做就是十幾年。在最艱難的那段時間裡,驟然喪父的方思弄不自禁地將對父親的情感投注到了他身上,到後來也對他說過一些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的話。

比如剛見過黎春泥、在心裡單方面要做玉求瑕家人的那個春節,他在拜年時就忍不住跟齊叔吐露過:“叔,我有家了。”

齊叔很為他高興,之後幾年都會順道問候他的“家人”。

這兩年齊叔依然會問,他卻一直是粉飾太平,可這一刻,他卻忽然有一股衝動,想要將一切全盤托出,想說他跟我分手兩年了,我沒有家了。

衝動只是一瞬間,理智很快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