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過,整個世界都在震動,彷彿一旦到了某個前方的節點,就會直接坍塌——

他回到了家。

然後他看到了放在窗臺上的那張紙。

他狂跳的心臟陡然一窒,片刻後更變本加厲地跳起來,全身跟著開始發抖、出汗。

他走過去,把它捻起,攤開。

窗外的榆樹搖曳著,天下著雨,整個世界都像是套著一層陰鬱的藍綠色濾鏡。

玉求瑕的字跡清俊飄逸,最後一筆劃破紙面,映在他眼裡像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玉求瑕寫:[我要離開這個世界,狗屎]

下一刻他推開了衛生間的門,浴簾拉著,瓷磚上有血。

他衝上去拉開浴簾,看到了簾子後面的情景——

他一時間只覺得眼前一黑,聽見了遠方傳來的世界崩塌的連續巨大的響聲。

玉求瑕躺在紅色的水裡,臉歪在肩膀上面,雙眼緊閉,面孔如睡著一般靜穆單純,柔軟的長髮在漂浮在水面上,蜷曲蜿蜒,遮住了紅水中若隱若現的軀體。

方思弄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在浴池邊。

混亂中他似乎去摸了玉求瑕的呼吸和脈搏,沒有,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冷,冷得像一塊冰。然後他從水中撈出了玉求瑕的手,發現雙手手腕上都是猙獰的傷口,不是刀割的,看著……像是咬的。

猙獰的傷口外翻,左手甚至還露出了一點骨頭,皮肉被泡得發白,血已經流乾。

他想把玉求瑕抱出來,但是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他滑跪在地上,撐著浴缸邊看玉求瑕的臉,然後眼淚湧出來。

他沒有擦,而是低下頭,將視線放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其實這時候,他反而沒有之前那麼慌亂和恐懼了。

他整個人都安靜下來,在他的呼吸平息後,這間房間裡便一點聲音也沒有。

在片刻之間他迅速地回憶了自己的一生,然後不費吹灰之力地做了一個決定。

其實他不是一個多麼貪心的人,分手可以、離開可以、再也不見了也可以……

但世界上不可以沒有玉求瑕。

不可以……不可以……

這樣的世界——

他咬住自己的手腕。

門牙切開面板,滾燙的動脈被舌頭舔過又斷裂,噴出腥甜的血。

好痛。他想,應該比用刀子痛很多吧。

“拿個刀子又不費事,懶死你。”他伸出完好的手去摸玉求瑕的臉,責怪道,“這樣多疼呀。”

下一刻,玉求瑕睜開眼睛。

然後他就被揪著後領按過去,迎接了一個狂亂而野蠻的吻。

痛苦和鮮血變成煙花在喉嚨裡炸開,他聞到馥郁糜爛的香氣,然後感覺自己溺水了並離水面越來越遠,正在深深往下沉。

他看到豔鬼從血水和鮮花的墳墓中慢慢挺立,被兩片單薄鋒利的肩膀支起,溼漉漉的長髮蜿蜒地盤旋在受難聖子般完美無瑕的身軀上。

玉求瑕閉著眼睛的時候,五官是偏柔的,甚至顯得有些單純,但那雙眼睛一旦睜開,他整個人便陡然豔麗起來,波光粼粼的一雙眼睛,映出一片血染的花園,明豔得不可方物。

方思弄覺得自己明明沉下去了,下一刻卻發現自己的臉被玉求瑕冰冷的雙手緊緊捧著,親吻還在繼續。

“我們不分開。”

在唇齒交纏間,他聽見玉求瑕斷斷續續在說:“方思弄,我們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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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弄忽然有些感謝自己進入電影學院之後的一段生涯,讓他的大腦得到系統性的訓練,在生命最後的時刻還能編織出這樣一幅圖景來欺騙自己。

他慢慢握住玉求瑕的手腕,摸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