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大腿夾著他的肋骨,尾端蜷曲的長髮落在他的脖子上, 他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那個人的樣子, 但是太黑了,他什麼也看不清。

他只能聽見自己力竭的呼吸,以及一種沉重的腳步聲。

忽然, 他身上那人變換了姿勢,高舉起雙手。正在此時, 一道慘白的光線一閃而過,他看見了玉求瑕的臉、黑藍交錯的和服前襟, 以及高高舉起的那片刀光。

刷——

他眼看著那把刀倏然而下, 扎進了他的心臟。

“呼——”

方思弄一口氣吸到胃裡, 睜開眼睛。

窗外的空氣是一片卓然跳動的綠色,鳥鳴聲陣陣。

昨夜的大雨似乎承擔著某種劇情上的責任, 比如洗去了這棟塔樓裡與他兩牆之隔的那個房間的罪惡。

現在雨過天晴,而罪惡還將繼續發生。

他不記得自己昨夜是怎麼睡過去的了, 但夢裡的陰霾還籠罩著他。

對著窗外發了一會兒呆,臥室門便被敲了兩下,他揚聲說了一聲“進”,沒想到自己的聲音這麼沙啞。

來的是奈美和麻美,來服侍他起床。

麻美拎著一個盒子,裡面是早餐:“小姐, 少爺出海的時間很早,您將就吃一點,等會兒我們直接去海邊。”

方思弄沒有意見,剛坐在床邊,奈美就端著一個精緻的盆子走了進來,居然是要在這裡讓他洗漱,盆裡的水自然是在衛生間接的,他一邊安靜接受服侍,一邊觀察著奈美的表情,他認為自己昨天是把衛生間打掃乾淨了,但也怕有什麼疏漏。

好在奈美似乎沒有察覺什麼異樣,表情很正常。

吃完早飯後,麻美從隔壁抱來了他昨日穿的那身和服,他看到的時候像被燙了一樣狠狠抖了一下。

他想起夢中的玉求瑕,殺他的時候就穿著這身衣服。

這時他忽然想要知道玉求瑕揮刀那一刻的表情,但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根本就沒看清,他想不起來。

最後他另穿了一身楓葉紋的和服,還帶了一頂很重的帽子,走出了塔樓。

他在麻美奈美的引導下穿過花園、客廳,來到了宅子正門口。

鐵門外的街道上已經停了兩輛造型奇特的車,粗壯的排氣管裡冒著隆隆白煙,應該是蒸汽動力。

車子周圍候了一圈傭人,第一輛車門窗緊閉,瞧著已經坐了人,而他要上的是第二輛車。

這時他在傭人排頭看到了一個人,花田笑。

花田笑穿著一身管家的衣服,跟他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然後瞬間眼神一動,他便清楚,花田笑也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

只是現在他們沒法開口交談。

他上了車,奈美和麻美也跟著他坐上來,一左一右把他夾著,車上還有一個司機。

這種車跟汽車有一點區別,雖然還是四個輪子,不過前排的司機是坐在正中央的,左右兩邊都是肉眼可見的機械裝置,後排有三個位置,方思弄坐在司機的正後方。

他微微偏過一點頭,看向前方那輛車,發現花田笑在將他送上來之後,自己也上了前方那輛車。

車停在海邊,方思弄看到海上有一隻很大的白色帆船。

他身上的和服太隆重,光是下車就費了一番功夫,他過去的時候另一輛車上的行李都卸下來一大半了。

江裡末子的“父兄”都站在船前指揮,回過頭來他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從衣著上來判斷,“父親”是吳俊明,“哥哥”是楚深南。

這時花田笑走了過來,他剛剛站在離海更近一點的位置,是指揮船伕的主力。

此時四人對望,顯然都認出了彼此,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