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全身都被裹在棉被裡,卻依然簌簌而抖,看得連宋睿都忍不住要寒戰起來。

再往略遠處看一眼,隱隱可以看到一些直直躺在地上屍體。不時有人抬過新的屍體,因為凍得**的,所以經常連擔架都不需要,兩條繩索套住頭頸部位和雙足,就很輕易地搬去運來。

宋睿不禁皺起眉頭。

死傷如此重大,朝廷居然無人過問?攝政公去世僅僅三年,聯邦的國勢難道就已衰敗如此?

要是任公爺還在,潛居精甲城的內務偵稽司馬的密報此刻應該已經到了獨尊城,三公院派出斥責查辦的內務府特巡官員,最遲今天晚上就會出發,飛蝠車一夜千里,明日的太陽昇起之前,郡守恐怕就不能安睡於寢室之中了。而那擔任內務府特巡按察的欽差使臣,十有**就著落在自己頭上。

想到這裡,他嘴角忽然露出冷冷的笑容。

真可笑。任公喪生已經整整三年了,自己淪為階下之囚也有兩年半,可是自己滿腦子裡還是當日身在獨尊王城之中,得到大公賞識的那個時期。

隨手鬆開簾布,側頭看一眼和自己並排而坐的同伴,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肥胖官員。此刻他也側過身去。正掀開自己那側的視窗,神情嚴厲地瞪著外面。

那是精甲城的郡長史戚金臨,屬於鼎新派的中堅分子。

看著他那居高臨下的表情,宋睿又冷冷一笑。他從前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有點權力就以為自己掌握了天下的勢利小人。可是半個時辰前,當這個人走進他的房間,拔除了他體內的五枚閉靈針,並要幫助他逃走的時候,他卻連想都沒想,毫不遲疑地就同意了。

兩年多的軟禁生活。竟已使自己從前最引以為傲的定力幾乎喪失殆盡了。

心裡嘆息一聲,一個人,真的很容易就被現實環境改變了啊!

駕駛座上的車伕吆喝一聲,馬車軋著結實的雪地,再次發出吱吱呀呀的輕微聲響。

戚金臨重重放下車簾,狠狠哼了一聲:“這幫廢物,不趕緊著把主道打掃乾淨,反而有閒暇來糾纏本官。耽擱了今日的市集,回去定要好好收拾他們的首領。”

精甲郡是伏羲聯邦北方諸郡中商貿最發達的地區。身為郡治所在地,精甲城自然更是一座高階商城,在北方的廣袤地區,四郡十八城之中,惟有沙丘郡的米糕城能與精甲城齊名。

雖然名為精甲,其實本城和軍事方面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傳說在前朝的開國盛世之時,這座城還只是鎮一級的小村落,以善制一種高階精金戰甲著稱,開國的南王千歲試穿之後,連聲稱佳。當即就賜下新的鎮名:精甲鎮。

經過近七百年的積累,精甲鎮慢慢發展成目前的規模,十年前因為居民已升到二十餘萬,才升級為縣,並同時成為郡守的治城。但昔日善於造甲的傳統工藝卻早已失傳殆盡,現在精甲城的大部分居民,根本就不知道本城得名的原因。

能阻五行術法的精金戰甲,善戰的開國王爺,那只是少數高層次文化人才偶爾會回憶起的古老傳說。

“今日是開市日麼?”精甲城作為聯邦北地的大商城,市貿繁華,除去春夏兩季的獸潮,那幾個月不得不封城閉市以外,平日都是一月三市,每旬必開啟推金坊的大市場一日,為南來北往的各地大小商販提供最大的商貿場地。

“正是,宋先生。”戚金臨臉皮鬆開,擠出一點笑容,接著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昨晚這場大雪,可把我給急壞了,本來這天氣已經熱起來了,許多附近鄉鎮的農戶昨夜都趕著到了城外,原以為在野外湊活一晚,今天中午就可以入城趕市。想不到,唉,想不到一夜之間,居然這麼一場大風雪,還跟著一股瘋狂寒潮,我在精甲城已經快二十年了,卻還沒見過這麼寒冷的氣候。”

宋睿默然,整個精甲郡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