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會學習表演的。”

“她第一次打了我,氣得話都不會說了,在家裡砸東西。我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只能跑到老師家去,跟老師講了以後,老師告訴我要好好跟我媽媽說,那是媽媽啊,會理解我的,所有的媽媽都希望孩子幸福快樂,有自己熱愛的事業。”

她的腳步停下來:“可老師錯了,我媽媽就不。”

她越說越冷,彷彿沉進了凍海中,渾身肌肉下意識緊繃起來,忽然,她感覺肩膀被人握住了,她不可遏制地抖了一下,轉臉一看,望進方思弄深邃漆黑的眼睛。

她認識方思弄沒幾天,卻無端覺得他可以信賴。

這些事情她沒有跟任何人完整地吐露過,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就如此順暢地說出來了。

方思弄對她說:“沒關係,放輕鬆,慢慢講。”

她深吸了兩口氣,慢慢吐出,繼續道:“從那之後,戰爭就開始了——我有嘗試過跟她溝通,可她從來不聽,依然一意孤行,家裡的氛圍一直很恐怖。”

“老師說的話,我其實也是相信的——媽媽總有一天會理解我的,會理解我的理想,會希望我幸福快樂。”

“我抱著這樣的期待,一邊學習,一邊嘗試讓她瞭解,直到……她動手想殺我的那次。”

方思弄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動手殺你?”

“嗯。”李燈水很篤定地點了點頭,“我讀書早,十一歲的時候就該讀初中,我自己參加了學校招生考試,考進了我們當地最好的一所私立初中的火箭班,全額獎學金,當我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她掐住了我的脖子。”

女高中生肩膀前弓,整個人瑟縮起來,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晚上,清雅若蘭、纖長如鶴的女人騎在她身上,尖利的指甲全部嵌進了她的面板裡。

她在瘋狂地掙扎,但她從來不知道,她看似纖弱的母親卻有那麼強大的力量,讓她完全不可抵抗,她無法呼吸,比恐懼更先到來的感覺是悲傷,她不知道什麼樣的媽媽才會因為女兒不按照她的幻想行動就該死。

因為缺氧她的心率飆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數字,在她的胸腔和耳膜上撞擊出巨響。她失去了全部力氣,雙手徒勞地落回地上。

她放棄了,不過是母親生下來的血肉,今天還給她就是了。

模模糊糊間她感覺到有水滴落在她臉上,是母親在哭,然後她聽到母親的聲音,帶著歇斯底里的痛苦和癲狂:“你為什麼不明白啊李燈水?只有表演,只有演員,才能在短暫的時光中體驗到各種各樣的人生。如果你的人生只剩下一個月,那你要怎樣才能不留遺憾?做一個上班族,朝九晚五循規蹈矩地過完,還是做個演員,電光石火間就可以體驗一個又一個一生?”

“她在掐死我之前放開了我,然後推門跑了。”李燈水忽然笑了一下,剛剛那種森然冰冷的恐懼散去了一些,“我當時猜她有抑鬱症,或者焦慮症,但並沒有認真思考過她的話,什麼叫‘如果你的人生只剩下一個月’?”

“從那之後她沒再逼我當演員,我們見面的時間更少,我各種申請留校,不敢回家,她似乎也在避著我,後來……後來她就死了。”

“我猜她當時是在求助,可是我沒有聽懂。”她抬起頭看向方思弄,眼中有一些絕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有的東西,她緩緩說道,“她當時應該已經進入過很多次‘戲劇世界’了,精神狀態來到了崩潰的邊緣。”

方思弄一愣:“你是說……你媽媽也進入過‘戲劇世界’?”

李燈水:“我猜是這樣。”

方思弄喃喃道:“這種世界那麼早就存在了?”

而且……還會繼承給子女?

那李故云和黎春泥,這兩個同樣想讓孩子投身於演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