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行。

時不時有人端著杯子走到面前來找玉求瑕說話,偶爾也會找他,但音樂聲太大了,他幾乎聽不清。玉求瑕倒是來者不拒,一杯杯喝酒,而他卻一直被玉求瑕攬在懷裡,只喝了兩杯,就被玉求瑕攔下。

可能正是因為過分清醒,他在這樣的場景中就更顯得格格不入,那些人先開頭還在舞池和螢幕前的空地上跳舞,後來跳著跳著就跳到了桌子上,而另一桌似乎玩起了什麼喝酒遊戲,也有人過來問他們玩不玩,玉求瑕拒絕了,方思弄當然也不用去。沒玩一會兒那桌就有人哭起來,桌子和酒杯是發光源,那人的臉被光芒映得慘白,眼淚也像珠串一樣顯眼,他越哭越兇,周圍好些人在安慰他,也有一些事不關己的,甚至還有不屑一顧、表情不耐煩的。

方思弄承認自己有點被嚇到了,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能這樣堂而皇之地展覽自己的痛苦、這麼放縱,他下意識地更靠近玉求瑕,玉求瑕很自然地蓋住了他的一隻耳朵,把他的臉按進自己的頸窩,然後用下巴抵住他的額頭。

於是,他的視線便被擠壓到了玉求瑕的掌根、下巴和鎖骨之間,這個群魔亂舞的世界便像是被蓋上了一層屏障,離他遠去了。

很奇妙的,在這一段時間居然沒有人來打擾他們,他們兩個就像遁入了一片虛空,站在另一個世界觀看著這一切。

方思弄見過玉求瑕在那些衣香鬢影的所謂“上流宴會”上推杯換盞,言笑晏晏,他看得出來玉求瑕並不是真的開心。描繪上流社會的壓抑與異化的作品自古都有,他以為自己能理解玉求瑕的大部分煩惱,也以為這些更貼近“自由”的人會是玉求瑕真正的朋友,現在看來,似乎也不是。

玉求瑕坐在這片群魔亂舞的男女間,喝下所有人遞來的酒,衝所有人展露笑顏,然而在無人注意的時刻,他的面容又是怎樣離奇的平靜、遙遠、無動於衷,像一尊玉石做的觀音像,華光流轉卻巋然不動,與世間悲歡皆不相通。

派對結束時,玉求瑕還是喝醉了。

他掛在方思弄身上小聲地哼歌,那夥人裡看似和玉求瑕關係最好的一個送走了其他人,返回來問方思弄需不需要幫忙。

方思弄知道他,叫趙京雲,戲劇學院的,跟玉求瑕同屆,是個剛嶄露頭角的演員,但憑他的長相身家,方思弄知道他遲早要火。

方思弄下意識就拒絕了他的幫助。

趙京雲還是不放心地看向玉求瑕,伸出一隻手扶住了玉求瑕的胳膊,玉求瑕的眼睛半垂著,眯成一條細長的縫,斜睨了趙京雲一眼,然後就把他手甩開,掛回了方思弄脖子上,還說道:“快滾蛋啦。”

趙京雲其實也喝了不少,迷迷糊糊跟方思弄交代了兩句,又捶了玉求瑕一下,上車走了。

方思弄樓著玉求瑕,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玉求瑕正掛在他身上小聲哼唧、胡言亂語,問他要回哪裡去他說一鏡到底一鏡到底。

方思弄只能掏出手機查酒店,一邊查卻一邊猶豫,可以去酒店,他前天剛結了一筆工資,什麼酒店也住得起,可他猶豫的點在於今天之前,他和玉求瑕其實也就牽過一次手,明天玉求瑕醒來發現和他在酒店裡,會不會生氣?

正在糾結間,玉求瑕的手機響了。

玉求瑕在喝醉之前就把手機塞他手裡讓他保管,現在手機就在他兜裡,他掏出來一看,來電人顯示“玉茵茵”。

玉求瑕的家世早已不是秘密,在追玉求瑕的兩年裡他自然早已打探清楚,他知道玉茵茵是玉求瑕的親生妹妹。

他盯著閃爍的通話鍵看了數秒,接了。

接通的一瞬間那頭就傳來一聲極其冷淡的:“你在哪兒?”

方思弄道:“抱歉,我不是玉求瑕……他喝醉了……我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