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了玉求瑕的意思,順著玉求瑕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放在角落裡的那面鏡子。

從鏡子反射的畫面裡,他可以看到床上的情形——

胡白仰面躺在床上,沒穿褲子,衣服也被高高撩起,露出慘白消瘦的身體。而這具枯槁般的身體上,卻有一個極其不協調的大肚高高聳立。他雙腿大敞,大股血水從他的中間流出來,把半面床都染紅了。

這個畫面實在是驚悚,以至於他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是在產子。

明明是這世上古往今來千千萬萬女人都做過的事,可他竟然不敢直視,從頭到腳一片毛骨悚然。

胡白還在叫,血還在流,方思弄不敢去看鏡子,不知道胡白能不能把孩子生下來。

他不敢看,腦子卻飛快轉起來,心想著他們來的那一天胡白的肚子完全可以被掩藏在衣服下面,這才幾天,就變得這麼大,可以生下孩子?

不對,不對。他提醒自己,這是一個超現實的世界。

如果不是的話,就看胡白那麼瘦一個人,流著麼多血,早就死了。

忽然,他感到頭疼。

玉求瑕跟他分手之後,他陷入了長時間的焦慮和失眠中,頭疼也經常犯,一般來說吃兩顆止疼藥就好了,但現在沒有藥,他感覺疼痛越來越難以忍受。

慘叫、濃郁的血味包圍著他,讓這種疼痛越來越劇烈。

他死死抱著頭,壓抑著喉嚨深處可能發出的聲音,忽然,他感覺身下那隻手一用力,他被翻了一個面,正對著玉求瑕,臉也直接被塞進了一片衣領。

一瞬間,屬於玉求瑕的氣息包裹了他,雪山、草地,和潮溼的焚香。

那支叫“聖域”的香水還是三年前他接到一個在藏地拍攝的任務時偶然得到的,在那裡他遇見了一位很投緣的香客,拍攝任務持續了兩個月,他在拉薩的寺廟中多番與之碰面。那人說他們有緣,贈了他一瓶香水,後來他才知道那人是當世最首屈一指的調香大師。

他本來並不打算收下,但聞到“聖域”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玉求瑕。他回去後把這支香水送給了玉求瑕,玉求瑕也很喜歡,到今天也還在用。

……嗯?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一瓶香水可以用三年嗎?

而且,進這個世界已經這麼多天了,香水還能這麼持久嗎?

可是他腦子很疼,疼得都有些發暈了,被辦法再思考下去,只能把臉埋在玉求瑕脖子裡緩慢地呼吸,等那陣疼痛終於被壓制下去之後,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床上的動靜終於逐漸平息,連貫落地的血流也漸漸變成了一滴一滴、最後停歇。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流乾了。

他放縱自己沉進玉求瑕的氣息裡,期望今晚就能這麼過去。

然而……

“咚、咚、咚。”

敲擊聲從地面下響起,方思弄覺得彷彿就與自己隔了一層紙面。

有東西在地底敲擊著。

他頭皮發麻,一邊想著這會不會是他們今天才搬到一樓的那些“東西”,一邊又怕它們就這麼從地裡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