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宗弟子向來是玄教六宗中最為封閉古板的一宗,戒殺戒淫,茹素修身,又何來仇家?!

衛錦臉色一緊,冰冷的眸光便在無塵子臉上淡淡一掃,“歸元子呢?”

無塵子臉色霎時一白,卻終恭謹答道:

“師父……師父他老人家擺了法陣替丹陽子超度……”

超度?

衛錦神色一黯,擺了擺手示意無塵子離去,門扉輕合,衛錦的臉色卻愈加陰寒,便霍的起身,道:

“青檸,去收拾包裹,今日啟程。”

沈青檸微微一愣,雖滿腹疑慮,卻乖乖收好行李,便被衛錦抱上馬車,催馬揚鞭,兩人便沿著官道一路向下。

沈青檸坐在馬車裡,挑開車簾,見窗外景色飛馳,衛錦臉色凝重,便也沉默不語。

夏日窒悶溼熱,衛錦取了絹帕替她拭去額角汗漬,卻見沈青檸眼裡的迷惑,不由無奈。

六卷天書之力怎樣深廣,卻終也卻比不上人的貪心。六宗弟子,每殺死一個異宗同門,便可藉助異宗的神族之血解開自身的封印,獲取異宗神力。

這些年六宗弟子自相殘殺,亦只不過為了強中更強罷了。

橫城泰當年為了求他庇護橫城拓野,便自願獻出自己的神族之血替他解開鳳凰之印,可六宗之中,貪心者又豈止他一人。

寒姬繼承了陰宗獸卷,卻多年遭受同門追殺,祈求木宗庇護,卻終死得冤枉。今日無塵子之師歸元子用丹陽子的屍首做餌,那殺死寒姬之人便又現身……

如今而看,是誰覬覦神族之血已經不再重要,只是殺戮一開,再難終止,強者要更強,殺戮者要更強,自救者要更強,無人不想更強,便唯有殺戮同門,換取力量……

這許多年來,他與段隨風為了半卷天書自相殘殺,可六宗之內,為了這些封印,殘殺之狠毒慘烈,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湖中關於六卷天書的傳聞多如牛毛,便皆是些‘得六卷者得天下’的荒誕之詞,聽聞荒謬,可普天下又有幾人真正能免去了貪念。

身負天書,便註定了一世抑或逃亡,抑或殺戮。

防同門爭奪天書,防同宗貪圖神族之血,防江湖中人覬覦六卷……這世上似乎沒有一個人可以信任。

“師父……你的臉色不好。”忽然額角一涼,卻是沈青檸冰涼的小手探上他的額角,拭去些微的冷汗。

“只是有些累了。你乖乖閉上眼睛睡覺,待醒來了,我們便到客棧了。”他取來外衫替沈青檸蓋在身上,眼神流離,掌心卻忽然被輕輕一握,卻見了沈青檸清澈的眼眸。

“師父你的血也是神族之血麼?”

神族之血四個字讓衛錦背脊一凌,一道寒光在眼底乍然閃過,卻見了沈青檸眼裡的透徹,終是苦笑,便點點頭,卻不想言語。

沈青檸蓋著他的外衫,卻了無睡意,便大張著眼:“師父有神族之血,那師父是神仙麼?”

……神仙。

衛錦忍不住笑得譏諷。這世上沒有比神族之血更骯髒更殘忍更冷酷的東西了,若是神仙,也是開啟地府之門的冥鬼了吧……

這百餘年來六宗靠著玄教同宗的信義互相牽制,如今寒姬一死,卻不知是誰得了她的血印解開封印,卻不論開啟封印的是誰,卻終是一場殺戮的開端。

殺戮一開,便難遏制。

又有誰能斷言木宗不會為了抵禦強敵而殺戮同門解開封印呢?!他身負地卷,留在木宗無異於與豺狼共寢,卻不知那一刻同門變豺狼,暴起殺戮,卻無還手之力……

“師父?”

沈青檸輕搖他的袖角,衛錦扯出一絲勉強的笑,便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

“沒有一個擁有神族之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