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說要請她過去,由不得駱大奶奶會起疑心。

玲瓏將張穩婆與餘媽媽送到門口,有些擔心的問:“我們家奶奶……”

張穩婆壓低聲音道:“你好生照顧著她,她可能會是寤生。”

“寤生?”玲瓏白了一張臉,緊緊的抓住了手中的帕子:“那可怎麼辦才好?”

“寤生是有些危險,但不少婦人都熬過來了,你也別太擔心,莫要讓駱大奶奶瞧出什麼不對勁來。”張穩婆拍了拍玲瓏的肩膀:“好生伺候著去。”

“寤生?”餘媽媽領著張穩婆朝前邊走,一邊驚訝的問道:“早些日子還不見你說大奶奶是寤生之兆?”

“駱大奶奶早幾日還好,可最近卻越發的心事重了,只怕會是有些不好哪。再說了,她會不會寤生,還不是駱老夫人說了算?”張穩婆瞟了一眼餘媽媽:“未必媽媽不是來找我,卻只是代替駱老夫人看望駱大奶奶不成的?”

餘媽媽笑了起來:“你是個機靈的,難怪我們家老夫人要找你。”

張穩婆嘆了一口氣:“這些本來是陰損事兒,只是七年前我已經下了水,沒法子上岸了,只盼你們家老夫人心地慈善些,莫要總是來為難我。”

“現兒也就這一個了,剩下的那些……她們又怎麼值得我們家老夫人為難?張穩婆,你是個精明人,還想不通?”餘媽媽甩著手往前邊走,心中一陣冷笑,二奶奶孃家的父親是個小官,可也沒見打發什麼銀子,三奶奶便更不用說了——她爹是書院裡頭的夫子,迂腐得要命,她娘精明小氣,一點壓箱銀子都沒打發過來,若不是三爺喜歡她,駱府怎麼會讓她進門!

張穩婆望了望前邊,心中有幾分沉,駱家地盤子大,可裡頭卻不是興旺的樣子,七月的天氣,紅火大太陽掛在天上,照著園子裡的樹葉都蔫巴了,垂到了下邊,都舒展不開來一般。慢慢的跟著餘媽媽往前邊走,張穩婆真希望這條路走不到頭,駱老夫人找她,肯定沒啥好事!

當年駱老夫人也是這般找了自己去,要自己下手將那前頭駱大奶奶給弄死。自己牢牢記得母親教自己的話,千萬不能動手腳,以後會遭報應的,堅決沒有答應。可見著擺在那裡幾個亮閃閃的銀錠子,卻還是沒過得了那一關——兒子病重,眼見著要將家裡的老底兒全部吃光了,還不知道下回的藥錢在哪裡!想來想去,張穩婆這才教了駱老夫人一個法子——反正不是自己動手就行,至於法子用不用,還不是看駱老夫人的意思?

張穩婆回去以後便心上心下,生怕聽著駱府傳來大奶奶的死訊,結果她頭一日到家,第二日就聽說駱大奶奶沒有熬過去,撒手西去了,只留下剛剛出生的女兒。

“真是可憐喲,就沒得娘了!”鄰居們都在替駱大小姐嘆氣:“那駱大老爺肯定是要另娶的,瞧他跟東大街高家那個小姐打得這般火熱,只怕是還不出一年就會娶回家。”

“高家那個不是什麼好貨,駱大小姐有得受了!”有人同情的搖了搖頭:“還不知道能不能養得大喲!”

當年張穩婆聽著那些議論,心裡頭便慌慌得難受,好些日子關了門在菩薩前邊燒香念往生咒,只希望那死去的駱大奶奶趕緊投胎轉世生個好人家。這麼幾年下來,以前的記憶漸漸的淡了,可這一次駱老夫人喊她過來給這位駱大奶奶接生,她卻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駱老夫人又要逼著她去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

樹叢後邊有幾個人,簪子映著陽光不住的發亮,手中拿著扇子在打著扇兒,似乎正在那裡歇涼。見著餘媽媽帶著張穩婆過去,幾個人跟著走了幾步,直到看不見張穩婆的身影,這才嘆了一口氣。

“她竟然不讓你見張穩婆?也實在是厲害。”駱二奶奶望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陳姨娘,臉上全是惆悵神色:“只怕是早就防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