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相琿開始並不知道新婦是什麼意思,奶孃細細一說,他便覺得十分恐慌,他娘是怎麼對那駱相宜的,他可是見得清清楚楚,現在難道要來個這樣對他的繼母了?

越想越心裡難受,駱相琿哭聲更大了。

七月半才過去十來日,在這寂靜的夜晚聽到這樣悽慘的哭聲,走過駱大奶奶院子的人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彷彿能見著裡邊的憧憧鬼影一般。

相宜站在院子門口,出神的望著裡邊的白色祭幛,見著駱相琿跪在棺槨前邊的小小身子,不由得忽然間也生了憐惜之心。母親過世的時候,自己還小,還不知道什麼叫生離死別,等著長大了,也慢慢的就接受了母親的亡故。而駱相琿卻不同,他在駱大奶奶膝下承歡這麼多年,忽然間最親的人撒手去了,外祖家忙著來收母親的嫁妝,也沒留個人來勸慰他幾句,由不得駱相琿這般傷心。

“二少爺,大小姐在門口站著,要不要將她接進來?”一個丫鬟瞥見了相宜帶著連翹與方嫂站在那裡,輕輕彎腰在駱相琿耳邊道:“二少爺你也哭淚了,若是大小姐能來守靈一陣子,替你一替,便再好也不過了。”

駱相琿沙啞著聲音道:“她不會來守靈的。”

“二少爺,你至少也去看看,大小姐在門口站了好一陣子了呢。”丫鬟攙扶著駱相琿爬了起來,走到了門口。駱相琿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望了望相宜,好半日才擠出了兩個字來:“大姐。”

相宜有些詫異,駱相琿怎麼忽然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竟然喊她“大姐”!以前他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喊她“駱相宜”,今日怎麼就轉了性子?

駱相琿有幾分不好意思,擦著眼睛帶著哭音道:“我原來以為是你害了我娘,才那樣恨你,其實不是你……我……”他回頭看了看那一片白色的靈堂,忽然間又傷心得嚎啕大哭了起來:“妹妹被人拐走了,母親死了,外祖父外祖母也不管我了!”他的眼淚鼻涕直流,旁邊丫鬟趕緊拿了帕子給他擦:“二少爺,二少爺,你嗓子都啞了趕緊歇歇!”

相宜默然,駱相琿沒有提起父親駱大老爺,肯定心中恨他得緊。

駱大老爺從衙門回來,就趕著衝到駱老夫人屋子裡去找駱大奶奶那十幾間陪嫁鋪子的地契,他前腳剛進去,後腳高家的人就來了,幾十個人衝了進來將他制住,動彈不得。

高家的人倒也沒亂來,先到駱大老爺身上搜出了十幾張地契,然後押著駱大老爺回了院子,黃媽媽見老東家來人了,趕緊將收在她那裡的嫁妝都拿了出來,對著嫁妝單子合計了一番,發現還少了二十來件首飾。

駱大奶奶的首飾是放在內室,隔一日便要換一套戴著的,這次去內室開那梳妝匣,卻只有零星幾件在裡頭了。

高家的管事一樣樣的對了過去,發現裡邊還有幾件值錢的,自然問駱大老爺討要,駱大老爺冷笑道:“她在我們駱家吃了這麼多的飯,難道不去該算點伙食銀子?”

眾人都張大了嘴巴望著駱大老爺,簡直不敢相信他能說出這番話來,駱大奶奶帶了這麼多嫁妝過來,整個駱府都靠著那十幾間鋪子來過日子,他竟然還說駱大奶奶要清些伙食銀子出來,這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高府的管事冷冷的笑了幾聲:“沒想到姑爺竟然是這般不要臉的,也罷,我們高府不缺這二十來件首飾,就算替我們家三小姐交了這些年的飯米銀子便是!我自會回去告知老夫人,相信老夫人知道以後定然會說,就算打發了叫花子好了!”

駱大老爺被那管事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他狠狠的盯著他:“一個奴才,竟然到我駱府撒野,來人,還不快些打出去!”

高家的人不甘示弱,搶著去後院拿棍子,黃媽媽也支使著高家的陪嫁拿扁擔鋤頭跑出來:“大老爺,你也太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