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片絲竹之聲,叮叮咚咚,十分悅耳。她不禁眨了眨眼,定睛看去。於是,她看到一個年若十七、八歲的姑娘,盈盈然的端坐在大廳中,懷抱一把琵琶,正在調絃試音。在姑娘身邊,是個拉胡琴的老者。那姑娘試完了音。抬起頭來,掃視眾人,對大家微微一欠身,用清清脆脆的嗓音說:“我是白吟霜,這是家父白勝齡,我們父女,為各位貴賓,侍候一段,唱得不好,請多多包涵!”

紫薇已經有管理酒樓的經驗,看到這裡覺得有些意思,對子靖說:“難道這就是這家酒樓與別家不同的原因,哥哥帶我來,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子靖敲了一下紫薇的頭,說道:“別忘了咱倆的身份,咱們可都是在孝期呢……再說了哥哥是那種人麼?她一看就比我老多了好不好?”

紫薇“撲哧——”一聲笑了,也就只有自己哥哥敢編排人家姑娘的年齡,明明十七、八歲的姑娘家,花一樣的年紀,他竟然覺得老。

在離紫薇和子靖不遠的一個包間裡,皓禎無法移動身子,他的眼光,情不自禁的就鎖在這位白吟霜臉上了。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她說話時,流蘇就搖搖曳曳的。她有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笑意。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如此脫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她穿著件白底綃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坐在那兒兒,端莊高貴,文靜優雅。那麼純純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好一個白吟霜!皓禎心裡喝著彩。站在樓梯的欄杆旁,仔細打量,越看越加眩惑:怎麼,這姑娘好生面熟,難道是前生見過?吟霜似乎感覺到皓禎在目不轉睛的看她,悄悄抬起睫毛,她對皓禎這兒迅速的看了一眼。皓禎的心猛的一跳,如此烏黑晶亮的眸子,閃爍著如此清幽的光芳,怎麼,一定是前生見過!

紫薇又細看了白吟霜一回,皺著眉頭說:“這白吟霜怎麼穿著像孝服一樣就敢進酒樓,當時我和金鎖穿的素了點,客棧就不讓進。”

子靖笑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低頭喝自己的茶。

突然一陣胡琴前奏過後,吟霜開始唱了起來:

“月兒昏昏,水兒盈盈,

心兒不定,燈兒半明,

風兒不穩,夢兒不寧,

三更殘鼓,一個愁人!

花兒憔悴,魂兒如醉,

酒到眼底,化為珠淚,

不見春至,卻見春順,

非幹病酒,瘦了腰圍!

遍人何處,年華虛度,

斑樓望斷,遠山遠樹!

不見歸人,只見歸路,

秋水長天,落霞孤鶩!

必山萬里,無由飛渡,

春去冬來,千山落木,

寄語多情,莫成辜負,

願化楊花,隨郎黏住!”

白吟霜的歌聲清脆,咬字清晰,一串串歌詞,從喉中源源湧出,像溪流緩緩流過山石,潺潺的,輕柔的。也像細雨輕敲在屋瓦上,叮叮咚咚,是首優美的小詩。至於那歌詞,有些兒幽怨,有些兒纏綿……像春蠶吐出的絲,一縷縷,一絲絲,會將人的心,緊緊纏住。

紫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向子靖問道:“哥哥,大清律不是不許在正規酒樓、客棧唱這種曲子麼?這龍源樓是怎麼回事?”自己那個教養嬤嬤明明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呀……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店小二剛好進來上菜,趕緊解釋道:“姑娘,您可冤枉咱們酒樓了,那白家父女跪在酒樓門口,求著要進來,掌櫃的不許,他們就不走,哭的像個淚人兒,咱們酒樓都被當成欺負他們的惡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