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支鐵騎,衝破了伊祁山和沙漠的阻隔,踏過隆河、鼓河,直搗夏侯國的心臟西觀城。

最前面,一個身著白色戰袍的少年躍馬而來,風鼓鼓吹起他的黑色大氅,明明年紀看起來不大,卻像莽原上迅疾掠過的蒼鷹,讓人忍不住微微後退。此人當是名動天下的鄭雲翳將軍了,兩個月前,就是這個少年躍馬提搶,將定野王一劍封喉,想那時是怎樣的光景。

此刻那少年,臉上卻帶著明媚的笑意,遠遠便喚道:“舅母,舅母……”越離夫人臉上也難得有了溫柔的笑意,坐在馬上靜靜等著他們靠近。隔了幾丈,雲翳已迫不及待勒住馬,利索地翻身下馬,大步跑過來。

“雲翳。”越離夫人應聲打馬上前,她身下的白馬繞著雲翳歡快地轉著圈。

“舅母身上的傷好了?”雲翳仰頭看著越離夫人,他雙腿修長,比遠在魚山的阿川竟要高出一頭。

“已經大好了,不信你瞧瞧。”越離夫人鬆開手上的韁繩,張開雙臂,任由雲翳上下打量。雲翳拉住馬,讓它停下來,當真認認真真從上到下端詳一遍,半晌才說:“雲翳暫時瞧不出來,回去讓軍醫好好瞧瞧。”說著牽起越離夫人的馬走到佇列裡一個男子面前,那男子未穿戰甲,黑色長袍外罩黑色長衫,像是要把自己隱藏在佇列裡。

雲翳衝著那男子道:“喬叔叔,這下你可放心了。”原來這人竟是蒼喬國的太子太傅喬子洛。那看來西觀城之戰,蒼喬派來的援軍便是喬子洛帶領的了。師父曾說過,蒼喬國這一代的國君和上一代的國君都十分有眼光,身邊的幾個近臣都是十分有能耐的人,喬子洛便是其中之一。

喬太傅面色淡淡,只瞥了眼烏雲沉沉的天,道:“快下雨了,先回營地吧。”

越離夫人斂住笑意,點點頭道:“好。”說著調轉馬頭,看了我和阿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往山坡上行去。

太傅打了一個手勢,軍士們紛紛調轉方向,跟著越離夫人縱馬奔去。

雲翳對我和阿爹道:“快跟上來吧。”說完也飛快地上馬。

此時風愈發得大,雲層翻湧著往東面而去,天邊已是一派山雨欲來之勢。在隆隆的馬蹄聲與呼嘯的大風中,人反而顯得快意起來,雲翳手中高高揚起馬鞭,“吼吼”大聲叫出來,騎在戰馬上的軍士們也是一片歡騰之聲,好似得勝歸來。越往東行,越接近雨區,這支鐵騎仿若硯池中研磨俱佳的濃墨義無反顧地潑入墨畫中,赴一場仗劍飲酒之約。

半途中,雨點猝不及防地落下來,沒入馬蹄揚起的塵土裡,將泥土的清冽之氣四散開來,更添幾分暢快。遠處隱隱傳來有節奏的鼓點聲,人馬歡騰中有歌聲飄忽而至,看著眼前踏著雨花的馬蹄,我心中豪情萬丈,彷彿見到萬里沙場,金戈鐵馬,所有的刀光劍影在歷史的風沙中,漸行漸遠。

此去蒼喬,必有一方盛景正聲勢浩大地在等待著我去遇見。

作者有話要說:

☆、迷執腐骨

十多年無根飄零的生活,從來都是寄人籬下,我一向懂得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討人嫌。剛到魚山的時候,與趙川第一次見面就狠狠打了一架,兩人都鼻青臉腫,饒是這樣差勁的開頭到後來也被我改寫成一段深厚的友誼。我也因此一直篤信自己所到之處都是好兄弟,但遇到雲翳之後,卻完全沒有了那樣的想法。

這位小我三歲,卻長得比我高、舉止看起來比我成熟穩重的少年,優雅地眨了眨薄薄的眼皮,魚形的雙眼中帶著彬彬有禮的疏離。他不開口說話,我也不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

鄭雲翳,著實是個難以取悅的人。

他將目光落在我的腰間,忽然道:“這把短刀,做工不錯。”

我心中一喜,立刻從腰間取下短刀,遞給他看:“這是我阿爹專門找西觀城裡最好的